檢查一番後她十分確定，要不是臨走前給他們吃了那麼多蘊含生命力的東西，賀松節一定活不下來。

賀松節傷的不僅僅在肺部，他應該從很高的地方摔下去過，所有臟器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傷，又受了幾天寒，藥品也跟不上，各項功能臨近「停機」，在沒有空間的情況下，想要讓賀松節康復、變成健康的正常人是不可能的。

招嵐只能讓他恢復自理能力，最多能自己煮飯洗衣，幹活就不要想了，也拿不了重物，壽數到50就頂天了。

賀松節今年34歲，也就是說他最多還有16年。

他是個理智的成年人，招嵐考慮過後決定將情況如實告知。

賀松節挺高興的：「我原以為會死在襄陽，如今能回家已經很好了，多餘的都是我賺的，你不用擔心我。」

這些天，戴氏推著他去看了以前的房子，他越看越覺得熟悉，包括這裡的鄉音都讓他格外安心。

多少人至死也回不了家。

他已經很幸運了。

半年後，賀松節終於能擺脫輪椅，杵著拐杖自己行走，一家人都特別高興。招嵐也同意了他去看書店的要求。

來書店最多的是小孩子，他們不像大人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又特別喜歡店裡的連環畫，大人們覺得孩子光看看書就能認字，也沒有給他們派多重的活，家裡實在忙不過來的，也能隔幾天來借閱區。

那裡的書早就被翻瓤了，但孩子們從來不嫌棄。

聽說賀老闆的哥哥要來看店、管帳，孩子們都很新奇，因為家裡大人反覆強調，不可以去賀老闆哥哥面前胡鬧，那是上過戰場打過鬼子的。

然而，在一個小孩的帶頭下，賀松節還是被迫當起了說書人。

書店裡時不時傳來孩子們的叫好聲，這時候，有一個小孩弱弱地問：「鬼子那麼好打，為什麼我們一開始沒有把他們打回去？」

賀松節低嘆：「也有不順利的時候，比如……」

因為都是小孩子，賀松節一開始就撿了勝利的故事來講。

可現實不是故事。

如今的勝利是無數華夏兒女的鮮血堆砌出來的。

看著紅了眼睛的孩子們離開書店，賀松節覺得餘下的年歲里，不能只是看店、記帳、收錢。

他決定給犧牲的同志寫傳記。

幾天後，家裡來了客人。

穿了一身軍裝的張復州坐在堂屋裡，賀父十分侷促地和他說話，戴氏則不停地向外張望，等鄰居家的小伙子去叫賀松節回來。

「老江！」張復州見到人眼睛就亮了，「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賀松節也很開心，當年廣州的事辦完後，張復州就被調走了，算起來他們也有好幾年沒有見過面了。

「你這次過來，是有什麼重要任務嗎？」寒暄後，賀松節問。

看張復州的肩章就知道，能讓他親自過來的，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張復州點頭：「這次主要是為了你妹妹，具體事宜要見到人才行，不過我保證，絕對是一件好事！」

沒一會兒，招嵐就回來了。

張復州要求單獨談話，賀家人只好退出去。

「賀同志，我代表國家科學院邀請你加入武器研發部。」

招嵐並不意外。

前前漢陽兵工廠廠長、前西南兵工廠特邀顧問被調走之前就說過，一定會向國家推薦她。

賀招嵐的過去和她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其實經不起細查，正因如此，國家必然會慎之又慎，將她的一切調查地清清楚楚以後才正式邀請。

「感謝國家的信任，非常榮幸。」

更高科技的東西拿不出來，招嵐只能在機械工業上下功夫。

她只在首都待了一年半，留下無數手稿和理論，最後以身體不適為由回到老家。

一個國家不能僅憑一個人就能發展壯大，科學院有太多的人才，他們一腔熱血、不知疲倦，嘔心瀝血地將這個孱弱的國家武裝成別人不敢輕易招惹的存在。

人民的集體智慧才是國家強大的根本。

招嵐無意做唯一光芒萬丈的人，她只需要為他們打通一條路，讓每個人都成為發光體，如此聚集在一起，一定比她一個人還要明亮！

回到老家，一切還和以前一樣。

不同的是，賀松節收養了一個孩子。

「快，叫姑姑。」戴氏牽著那雙眼明亮的男孩到招嵐面前，「你最喜歡那幾本連環畫就是你姑姑畫的。」

孩子是張復州送來的，據說是某個熟人的遺孤，招嵐不認識，不過賀松節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