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招嵐見到了一片病懨懨的樹苗,其中還有一老一少帶著藥桶和本子一邊記錄一邊施救。
「這種樹確定能提取金雞納霜?」王摶一臉不信,眼裡多少帶了點嫌棄。
老瞿擦了擦爬山累出來的汗,淡定道:「我們已經找到了正確的種植技巧,假以時日必有所成。王少爺要是看不上,這生意也不是非你們不可。」
話說得非常不客氣。
實際上,要不是這邊的同志先一步給王摶鋪好路,他這樣的生面孔可進不來。
當初申請遞交上去的時候,上面就仔細衡量過,如此大費周章給他安排一個二世祖的身份,可不僅僅是帶賀招嵐見識種植現狀這麼簡單。
王摶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戴眼鏡的白髮老人身上:「他就是負責種樹的?」
「是,這位可是研究植物的專家,別看他年紀大了,皇帝還在的時候就出海留學,後來皇帝沒了,他又出了一次國,我們老爺為了請他幫忙,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的。尋常人沒有我們老爺的耐心,更沒有我們老爺的用心!」老瞿腰板挺地筆直,與有榮焉。
王摶眼睛一亮,十分感興趣的樣子:「既然是能手,那就讓他來講講,如果真的能種活,回去我就找我爹下訂單!」
老瞿見此人不似作假,便走過去和那老頭說了兩句,老頭回身一望,溝壑縱橫的臉上寫滿了疲倦,聽到老瞿的話,渾身都透露著不悅,卻還是將本子遞給助手,緩緩走了過來。
「五年內我可以保證八成的成活率。」季昆芳蒼老的聲音裡帶著濃厚的不耐煩,一句客套或者裝出來的禮貌都沒有,似乎只想表達出關鍵信息然後離開。
王摶生氣地昂起下巴,不客氣道:「就這風一吹就倒的樹苗,你跟我說有八成的成活率?怕不是吹牛吹上癮了吧?」
說著又看向老瞿:「我看你們還是別自己種了,直接進口省事多了!」
老瞿笑著沒有答話。
季昆芳眉頭緊皺:「你懂個屁!」
王摶笑了:「我還真懂!」
緊接著他就說起了金雞納樹的各種特徵和種植的注意事項,季昆芳本來不想與此人廢話,可聽著聽著,卻發現其中有幾個點正是他從前犯過的錯誤,而應對辦法也和他摸索出的大同小異。
漸漸的,季昆芳對王摶的印象就從「傲慢無禮的富家少爺」變成了「真材實料的植物學者」。
看王摶的眼神也從厭惡變成了期待。
期待他說更多。
隨著兩人開始討論種樹心得,老瞿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如果這位「王少爺」真的對金雞納樹有那麼獨到的研究,對於老爺來說可是意外之喜,因此老瞿對王摶的態度也有了變化。
招嵐假裝啞巴冷眼看著,忽然就明白了船上王摶為什麼要問那麼多相關問題了。
能用聽來的信息忽悠地植物學專家對他刮目相看,也是個人才。
「嵐嵐?」
招嵐正「聽故事」,冷不丁聽見有人喊,驀地抬頭,對上了一雙有些熟悉的眼睛。
「真的是你!你不認得我了?我是你八表哥呀!」這人說著驚喜地小跑過來。
招嵐終於想起來他是誰了——佟遠。
賀松節的同學兼好友,以前家裡也是個地主,後來出了變故,舉家搬離故土,到如今……也有六七年沒見過了。
至於他說的「八表哥」可不是真正的「表哥」。
八表是他的字,讀書人都喜歡相互稱字,賀招嵐作為賀松節的妹妹,當然要跟著哥哥喊人。
偏偏他這個字特別占別人便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父母故意的。
而八表本身就有遠的意思,倒還合理。
「咳!佟遠哥,你怎麼在這裡?」
佟遠也沒在意自己從「八表哥」變成了「佟遠哥」,眼神往季昆芳那兒看了看,又瞥一眼老瞿,最後只說了一句:「這不是……打工嘛?」
「你一個人來的?懷貞來了嗎?」佟遠趕快轉移話題。
賀松節,字懷貞。
「他死了。」招嵐也不想提這個話題。
她再三問過賀松節,賀松節都表示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賀家大少爺還活著。
或許是自卑,也或許是不願意牽累了賀家,總之他是這麼決定的,招嵐也不好非逼著他當賀松節。
佟遠驚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假笑:「可不興咒人死,那是你親哥!」
「我不想他死。」招嵐垂頭。
佟遠這才相信,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道歉。
招嵐擺擺手:「不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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