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子要是再打開一點,門就會發出「吱呀」聲。
我穩住房門,儘量不讓它發出任何聲音,從打開的狹窄縫隙中鑽出去,接著伸進一隻手抽出鑰匙,又將它插入外面的鎖孔里,小心翼翼地合上門。
這個點兒,外面早已空無一人。
整個小鎮安靜得針落可聞。
午夜的涼風灌進我的領子裡,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我咬緊牙關,三步並作兩步跳下台階,繞到家屬樓的背面,順著一條蜿蜒小道爬了上去。
路不算陡,但夜裡走起來總讓人覺得心裡發毛。
沒走幾步,手電光束在我眼前晃動,林語正站在坡頂上,舉著手電筒朝我這邊打著圈,給我照亮。
我快步走到他們跟前,與眾人會合。
站在坡上,我回身朝家中陽台望去。
說實話,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夜晚從這個角度看過我家。
黑漆漆的屋子,總覺得多看一秒就會有什麼東西要嘯叫著從黑暗中衝出來。
這種恐懼一點點蔓延,逐漸侵蝕占據大腦的窒息感,我總覺得很熟悉。
下一刻,我就想起來。
我曾經在某個白天,也曾站在類似的位置,朝周雲的陽台張望過。
剎那間,我人整個心都緊繃起來,忍不住深呼吸口氣,佯裝淡然地挪開視線,快速掃了眼其餘眾人。
這才發現,年長男生手裡握著一把鏟子,腳邊還放著一把鐵鍬,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
「去哪兒?」
我壓低聲音問道,心臟因為剛才的景象,還在「咚咚」亂跳。
聞言,年長男生扭頭轉向二樓男生:「你不是說你想到一個地兒嗎?領頭吧?」
二樓男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泛黃的牙,朝後山深處一揮手:「跟我走就是。」
說完,他二話不說接過林語手中手電筒,示意所有人跟上。
二樓男生在前,一樓男生在後,林語夾在中間,我跟年長男生負責斷後。
就這樣,我們一行人借著這唯一的光亮,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後山走去。
這片後山連接著隔壁鎮上的一個村子,平時很少有人走動。
樹林茂密,夜裡更是陰森得嚇人。
每走一步,我心裡都咯噔一下,總覺得左右的叢林縫隙中,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們。
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像鬼哭狼嚎一般。
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感覺自己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窖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二樓男生終於在一個小土坡前停了下來。
他拿著短鏟走上前,用手在墓碑上摸了摸,湊近看了看上面的字,然後語氣輕佻地說:「到了,就是這個小雜種。」
我走上前,借著手電筒的光仔細看了看墓碑——
這墓主的名字,叫許佑北。
這名字聽上去很陌生,我在記憶里搜尋了很久,依舊一無所獲。
碑很新,上面的刻字還沒有被風吹日曬的痕跡。
墓碑旁的地上,有一塊髒兮兮的紅布,像是掉落後又被踩踏了無數次,部分布料已經陷進了泥土裡。
「小雜種?什麼意思?」我皺眉看向二樓男生。
他只是朝我淡淡瞥了眼,隨即目光又落回到碑後的小土坡上,惡狠狠道:「沒什麼意思,這雜種的父母惹過我們,所以我們現在我們要刨他兒子的墳,就是因果報應,他活該!」
「老子今天,要讓他再死一次!」
二樓男生說著,用鏟子狠狠地戳了戳墓碑。
我心裡一陣不舒服。
我不知道這個叫許佑北的父母怎麼就惹到了他們這群人。
但現在既然他們孩子已經入土為安,再來鞭屍報復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行了,別說了。」
年長男生打斷了他,「趕緊把墳刨了,這剛下沒幾天,運氣好還能撿點好東西。」
「他們倆不是最寶貝的就是他了嗎,說不定塞了不少好貨呢。」
「對對對,正事要緊。」
二樓男生將手電遞給一樓男生,讓他站在旁邊照著,接著嘿嘿一笑,轉頭看向我。
「言一知,來搭把手?」
我猶豫了一下,皺著眉走上前幫忙。
我們合力將墓碑推倒,然後開始挖土。
年長男生熟練將鐵鍬踩進土裡,接著朝外邊揚起塵土。
原本完整的一個土坡,很快被鑿出一個凹進去的洞口。
只要再順著洞口往下挖,很快就能露出棺槨表面。
然而,年長男生動作卻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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