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張小彬他們家頻頻談不下來。
那幾天,我記得我父親每天回家都沒什麼好臉色,整個人都很凝重。
而母親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不是冷著張臉就是在唉聲嘆氣。
「……還沒搞定嗎?她要多少?」我聽見母親坐在客廳,詢問著父親。
「十萬。」父親語氣沉重。
「十萬?她也好意思喊出來。」母親直接冷嘲熱諷,「你們礦上工人的工資我記得不到兩百塊吧?她怎麼敢喊十萬啊?瘋了嗎?」
「我看她就是看你軟柿子好欺負,所以獅子大張口亂喊價!」
「不要這麼說,人都死了,人家心裡也不好受。」父親冷聲提醒道,臉色更差了。
「言平,我真是服了你了!」
「你總是這樣,做事瞻前顧後,所以才遲遲升不上去。」
母親白了我父親一眼,也不管我父親情緒,開始自顧自的喋喋不休起來,「你現在直管安全這塊,結果現在出了安全事故,你還不搞快點把責任扔出去,在領導面前爭個表現,還有閒工夫在這裡照顧這些家屬的情緒。」
「我看到時候等問責落到你頭上,你才曉得哭!」
母親恨鐵不成鋼地甩了父親一臉色,「就你這種膽量,怎麼做得了領導?」
我父親聽到母親的話,整個人都沉默了。
母親的話雖然冰冷到近乎沒有人情,但她的話確實是對的。
身處角度不同,就算再同情,父親也只能做出符合當前這個職位和身份的事情。
我父親的立場,與張小彬母親家是對立面。
他同情張小彬父親的遭遇,但他此刻也是泥菩薩過河,無能為力。
後面父親如何操作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只知道,沒過多久,我就從街坊鄰居的口中,聽到了關於張小彬家的後續。
據他們說,好像不知是誰,向上面舉報說,張小彬父親隱瞞了自身的身體疾病,最終醫院給出的死亡原因是心臟病,並非窒息。
最終,我父親所在的單位給張小彬他們家兩千塊慰問金。
張小彬以貧困生的身份,免費在學校就讀,並且直接保送鎮上繼續讀書。
總而言之。
這件事情就這麼稀里糊塗的結束了。
人死了,生活還得繼續。
從那以後,張小彬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除了跟老師們必要的打招呼,他幾乎不會主動跟班級里的同學說一句話。
張小彬母親每天仍然繼續賣炸串,就在我們學校附近的那條街上,我每次路過都能看見。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每次看到張小彬母親時,我總是有些心虛,腳步也會情不自禁的加快。
張小彬父親的去世很快成了過去式。
放眼整個小鎮來說,一個普通礦工的遇難最終也淪為是一個不痛不癢的飯後談資。
除了張小彬母親鬢邊的白髮跟發腫疲憊的眼皮外,整個小鎮沒有任何變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那個當下,下意識說出「張小彬」的名字。
但顯然,母親在聽到這個名字後,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她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語氣依舊淡漠,「你倒是會做人情!你當自動鉛筆芯很便宜嗎?我就說最近你怎麼老讓我買鉛筆芯,原來是在學校當大善人呢。」
「你有什麼資格,拿家裡的錢去補貼外人?」
「張小彬」三個字就像是觸碰到了她逆鱗一般,母親牙關緊咬,整個人又進入狂暴狀態,「我都沒想過,你竟然會敗家到這種程度!」
「張小彬是你什麼人?除了送鉛筆芯,我倒要看看你還送什麼了!」
母親陰森森的看著我,開始翻找起我文具袋裡其他東西。
「橡皮擦送沒送?上次買的那隻自動鉛筆怎麼不見了?」
「這裡面的筆怎麼少了這麼多?!」
母親發泄地將所有文具都抖落到桌面上,我的心此刻懸到了喉間。
「沒有了!除了鉛筆芯,就真的沒有了!」我抱住母親的手,想要安撫下她的情緒。
「沒有?我才不信呢!他是不是在追你??你們在學校都做什麼了?」
「怎麼可能?!我們什麼都沒做!」
我當下都驚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沒有!」
我甚至無法理解,母親的邏輯,怎麼會如此發散?!
儘管母親滿臉懷疑,但奈何在我這裡找不到確切證據,最終也只能惡狠狠的瞪我一眼,撂下狠話。
「言一知我告訴你,你最好端正下你的態度,心思給我擺正!明白嗎?」
「像張小彬他們那種家庭,就跟我們樓下那兩家差不多,都不是什麼好東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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