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時崇十分篤定。
第18章 分離恐懼症
寧寧已經寫完了所有習題,爸爸媽媽還沒回來。
牆上的鐘已經走到 10 點,是該睡覺的時間點了。明天還要六點起床。
她很早就一個人學會獨立睡覺了,卻總是睡不安慰,半夜總是會做噩夢嚇醒。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可她年齡太小,也吃不了助眠藥物。被父母帶去看了幾次都沒效果,大家索性都不把它當回事了。
按照往常那樣刷牙洗臉,臨睡前,她滑動爸媽特意給她配置的電話手錶,撥打了幾個電話過去。都沒接通,最後一次甚至直接掛斷。媽媽立馬發了消息過來,她躲在被窩裡看,小小的四方形框框裡,媽媽說她要再晚一點才回來,她用雙手將訊息拉大又縮小。
媽媽好像忘了,她已經好幾天都這麼說了。
寧寧每次睡覺前會特意讓門開著,等待爸爸媽媽用咣當咣當的鑰匙打開門鎖的聲音。
可是每一次都等不到。
她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將身子朝向門口的位置。走廊外面沒點燈,門口前是黑黢黢的一片影子。
剛剛還有人陪著自己寫作業,現在房間是空洞洞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枕著手臂盯著門口方向,寧寧感覺右邊身體有點酸,想換到另一邊。她閉著眼,腦子裡的那片陰影變成一條黑蛇,揮之不去。
猶豫了許久,她打電話給隔壁鄰居的萊爾姐姐。
電話響起。
又是陳明河照例的關懷電話。原本他想著重講講繡坊最近的發展情況,結果像貓打翻了毛線團,越扯越遠。最後還是李萊爾重新拉回主線。
「所以繡坊最近怎麼樣?」她在書房角落的電腦辦公桌坐下,打開電腦的建模軟體,一份份重新檢查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成果。都是自己設計的旗袍樣式及其配件裝飾,她計劃未來空閒時間充足的話,會將這些設計稿從電腦數據轉化為實物,一一繡成實品。當然這得花不少功夫。
而且也無法只靠她自己。
「繡坊來了好幾個以前的繡工老師傅,都是阿香找來的。本來他們退休了也沒事幹,子女在外面打工他們在家裡面閒得無聊,來到這可以幾個人一起做點手工。我也按賣出去的價錢分成給他們。」
陳明河叨叨絮絮地說起這些,像越放越長的魚線,只不過他也不知道魚竿是怎麼塞到他手裡的,雖然沒釣到什麼大魚,但小魚數量還是夠的。
聊到興頭上,陳明河又突然低沉下來,「可惜好幾個繡廠賣出去了。現在是能勉強過日子。要想恢復到以前——」他停頓了好一會後自己接上話,「還是挺難的。」
李萊爾幾乎能夠想像到陳明河摘下眼鏡悄悄摸眼淚的樣子,她停下點擊滑鼠的動作,向陳明河承諾道,「等我回來,一定會讓繡坊越來越好的。」
*
時崇趕在 11 點前回到家裡。
主廳的水晶吊燈已經熄滅了,只有旋轉樓梯上的照明頂燈還亮著。
回來前,他照例在外面遠遠眺望自己書房的方向,確定窗戶那邊是昏暗一片。
扭開門把進了房間,裡面靜悄悄的。
似乎要比平常的時候還要安靜一點,沒有來自臥床方向若有若無的清淺呼吸聲。他拍打一下裝在插座藉口處的觸感小夜燈,慢慢往裡面走了幾步,拉開隔間的串珠簾幕,床上空無一人。被褥還是和早上剛折好的時候一模一樣,離開體溫的供暖,現在和冰塊一樣僵冷。
他又往打開門的廁所看,洗髮水沐浴露都有使用過的痕跡。但梳妝檯那卻一根頭髮都不曾落下,早已被處理得乾乾淨淨。
辦公桌上的東西擺放整齊,但還是能從滑鼠的移動位置變化證明李萊爾今天之內曾使用過。
整個房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一個想法突然冒出來,李萊爾回去了。
他跑進衣櫥,發現李萊爾的衣服都沒被帶走,首飾盒裡的東西也沒丟,對她來說很有意義的那幅《錦鯉賀春》還掛在牆上。
所以是虛驚一場。
安下心來的時崇坐在床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照樣地該幹嘛幹嘛。李萊爾曾經加班到 11 點後才回來,那時他還專程去接她,結果車子開到中途突然拋錨了,兩個人呆在路邊吹風到午夜。第二天是周末,乾脆不睡覺去逛夜市。
現在也一樣,洗漱完後他發微信過去,詢問她是否仍需要司機接送,她遲遲沒回,他就默認李萊爾還在忙。李萊爾別的沒有地方可以夸,唯獨能夠及時給人回應這一點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在等待李萊爾的回覆中,悄然入眠。
身體依然是習慣地轉向門口。
難得可見的,睡得不踏實的惡疾又捲土重來。他仿佛是被綁在十字架上受盡鞭刑的囚犯,被抽打得血肉模糊,因缺乏睡眠帶來的困意已經達到頂峰,企圖靠睡眠遺忘痛感時,忽然被一桶冷水兜頭潑下,本就沒癒合的傷口又再次裂開。
來來往往幾次,他在沉睡與清醒間兩度徘徊。
太痛苦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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