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希瑤哽咽之聲，從氈帽內傳來。再次問：「教習騎馬，你不認。婚事也否了......都推說時間久遠不記得了。那好，只兩年前，永昌蘇家辦學成席。瑞王可記得？小女受了欺負，瑞王拉著小女再進永昌侯府。去找眼前的，常氏。出氣的。」趙希瑤的纖纖玉手指向常苒。那末尾三指留有那般長的指甲，粉白色帶著點點花形圖案的指甲捲曲著，那是一雙半分活計都不用做的手，才會那般潔白纖細，修長的指甲，被鳳仙花染就。

「哥哥說......要替我......教訓她的。她躲避不出，哥哥還說，還說......下次席面遇到，要替瑤兒討回公道，狠狠教訓的。哥哥難道也不認嗎？」趙希瑤肩膀一個勁的顫動，大聲的連吼帶哭腔的說了出來。而後緩緩放下手在身側，氣息不穩。

高月盈看著趙希瑤，又轉而看向瑞王，最後的目光落在常苒面上。

常苒輕皺眉頭，什麼都沒說。方才那手指指向她時，那雙手叫常苒自愧不如。自己的手早就都是痕跡，自小練琴的痕跡、縱馬射箭的痕跡、還有針黹女紅、寫字圖畫。不由自己摩挲著放在身前的手。那食指、中指，拇指。有老繭的，厚厚的一層，雖然瞧不出，卻能摸出。

看著氈帽下的趙希瑤。連她也記得，那次。甚至那時都覺得，她們才是一對，才該是一對。遑論京中，無人不那般以為。況蕭承言當時也是那般相護的，不由得轉而看向了蕭承言的側顏。

趙希瑤一下走前兩步，掀開氈帽。

可這動一掀開，常苒再次轉而看向趙希瑤。瞧見趙希瑤臉上帶傷。巴掌印還有抓痕，不由得愣了愣神。此刻她散著發，那般柔弱......

可趙希瑤這兩步，卻是讓瑞王也動了。卻是橫向跨了兩步，右臂伸開，手心外旋朝著常苒。明顯就是怕趙希瑤要動手，下意識護著常苒。

常苒瞧見擋在身前的蕭承言，忽而什麼便都不怕了。

趙希瑤看到忍不住苦笑兩聲。放下氈帽薄紗。好似瑞王也不需再說什麼了，態度十分明顯。但依舊呢喃著：「為何？我為著哥哥，才學那些繁瑣禮儀的。」

蕭承言放下右臂，緩緩說：「那次本王見趙小姐怒髮衝冠，確實說了要給趙小姐出氣。可事後本王了解了那日蘇家席面之情。苒兒卻是並無招惹趙小姐之意。只是當時為了全蘇家臉面，畢竟是蘇家開席叫人侮辱。苒兒身為蘇家認下的義女，怎忍蘇小姐憑白被污，是為針芥相投之舉。況且苒兒如今嫁於了本王。素本柔弱，本王若是不護著，恐天下便沒人能護著了。」蕭承言牙關一動，忽而道，「不是本王護妻，是本王未覺她有錯。趙小姐若是為著那次本王應承懲治之事耿耿於懷，本王願意替妻子償還。趙小姐若想出手，儘管朝著本王招呼。本王絕不事後追究。趙小姐才學家世皆是尚佳。日後必定覓得良人。本王本就不是趙小姐良配之人。」

「那她是嗎？」趙希瑤問。

「是。雖是成婚方才數月。本王已認定，苒兒是我結髮之妻。誓要一生人。」

常苒緩緩站起身來，再次瞧著蕭承言的側顏。

趙希瑤搖著頭，走前說道：「我不甘心。哥哥你說。我差在哪裡了？」

趙梓珹急忙走前兩步拉住趙希瑤，低聲說道：「二姐姐，我們走吧。」

趙希瑤一把甩開趙梓珹的手，拉住瑞王的衣袖，甚至抓著蕭承言的左手手腕。半個手搭到蕭承言的手心中。蕭承言的手和暖，可趙希瑤的手冰涼的很。趙希瑤低頭看著蕭承言的手，又抬頭瞧著蕭承言說道：「哥哥你說呀。叫我死個明白，給我個痛快。」轉而看向了常苒。「是不是她，她勾引了您？成婚前，借著兄長與哥哥私下見面了？叫哥哥變了心，因為貌美嗎？是她魅舞......」

蕭承言直接打斷說道：「苒兒無辜。並不像外間所傳。本王與成婚才見苒兒。苒兒是貌美，是善舞善琴。但才氣性情更讓本王歡喜。如今此事，同苒兒無關，同常家無關。趙小姐若是怨，就怨本王。是本王兒時戲言，叫趙小姐掛心了。是本王的錯。」

「怎能不怪她？是她奪了我的位置呀？」趙希瑤的手不由得緊緊扣著蕭承言的手，那常常的指甲也扎進了蕭承言手中之中，有著痕跡。可那時幾人都未曾發現。蕭承言也並未覺得很疼。

「這瑞王府，本就是她的，何來奪走一說？本王建府，便是緊著一處院子修繕，而後循著那院子景致擴散修建。《易經》言：風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那院子是合著本王心意所建，自是本王屬意之人能住。那院子便是懿德院。就是瑞王妃所住的院子。就是她常苒的住所。也是本王的住所。打她作為王妃嫁進來，住進了本王的懿德院。便是再無可動搖。本王便是只認她為妻。」

「你們男子，是不是就喜歡這般柔弱，裝腔作勢的？明明兇悍如斯，卻是還假裝如是。」家裡也是，父親特別喜歡護著那些姨娘。明明那些姨娘也很有主意，可母親作為夫人，往往落了下乘。就是這般，那家中庶出的兄弟姊妹很多。父親也是只住在春姨娘的春居。趙希瑤無力的說著。緩緩鬆開了手。低頭才看到蕭承言的手腕已經有了紅色指印，而她指甲已經變得有一絲紅了。用手輕輕一碰，那指甲上，卻是還殘留一絲血色，是那般的新鮮。她知那是蕭承言的血，可一絲沒有擔心之意。只是仿佛弄髒了她的指甲，她同絹子那般輕輕擦去。

蕭承言嘆了口氣說道：「喜歡是一回事，娶妻是一回事。趙姑娘不必憂心。正常世族大家，娶妻娶貴。勤國公自是會選一戶好人家、好兒郎。趙姑娘這般家世，日後自是能輔助夫君、做一位好妻子的。」頓了頓才又說道，「況且本王的王妃，更是一位好妻子。端莊持重。本王尤甚滿意。此生任誰不換。」

「如果沒有她呢？」

蕭承言皺了眉頭。嘆道：「怎麼會沒有？」盯著趙希瑤那面紗下的輪廓，一字一句的說道，「就算相識於先。可從頭至尾，從未對趙小姐動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