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封都沾著血跡。也不知是誰的。
常衡一封一封看著,讀了卻是不大明白其中深意。這書信不止有瑣事,還有軍機要務。還有一些莫須有之事。細細思量,才猛然發現,原來他們的母親,竟然是長公主當年安排到南境的「細作」。
原本這樣的事,便是該留下妻兒在京,或留下妻子去照顧夫君的親上。鮮少能帶著妻子一同赴任。此舉必意在南境兵權。聽命行事,傳遞消息。展開布局。要挾駐軍兵士。那麼遠,長公主竟也要收服為她所用......
難怪娘曾說,宮中人心詭譎。能逃開已是萬幸,萬不能去。
為了救常蕪,江瓊之前刻意不寄出信件的「反叛」,成了消息閉塞軍機要務無法寄出。這些是江瓊仍一心效命的證據。難怪會說這些會救常蕪的命。因為這些年對於長公主的忠心,一下子展現在長公主面前,任是誰都會頭腦發暈一下。
臨行前的一刻,常蕪拉著常衡到破碎的城牆。傾倒的大樹下,挖出只殘片瓦的酒罈。隨意撿起邊上一片碎布包著。交給常衡。滿臉的愧疚之色說:「兄長,都怪我才害你被扣在宮中。」
「別這麼說。你也不想。」常衡淡然,全無原先對常蕪的那般嚴厲。
「拿著這個吧。那人走前,我還說等他下次來取出來喝的。那人要是還有一絲......會多照顧你一分的。」常蕪已經連那人名字都不願意再提。既然要活下去,便要找著由頭。當覺得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時候,便容易逃避,所以把恨都轉給了蕭承言,都是他來的書信,才變成這樣。否則爹不會想......不救我。
常衡接過。
常文華站在城牆上瞧著下頭。直到此刻,都未下來。只目光似深深焊在兩人身上一般。
兩人重朝將帥府方向走去。身後目光灼灼,常衡回頭瞧見常文華在城牆上向下望著他們。常蕪腳步緩慢且不穩。仿佛剛剛學會走路一般,時常要被絆倒。便是如此慢,當常衡在無意識的伸出手,想拉住走遠的常蕪時。常蕪仍是走出了一臂之遠的距離。
常文華搖了搖頭。
常衡瞧見深深嘆了口氣。收回了手。兩步快速走到常蕪身側,伸出手並不是叫她,而是輕輕攬著常蕪腰肢,緩慢走回將帥府的方向。
直到此時,常文華只是在城牆之上,遠遠瞧著,能看清又看不真切。轉頭看到一旁的劉為,也是一臉的不舍。眼中一層霧氣微微泛紅。「去吧。樓下隔間的琴,送去吧。」
同是站在城牆之上。劉為站在常文華身後幾步。甚至常衡回頭看向城牆之上時,都沒看到劉為。「將軍,不去嗎?」劉為問。他知常文華自從那事之後,再也沒回去過。不是在城牆就是在軍帳。而眼下,他們都要走了......
「你去吧。再不去,就趕不及了。」常文華再行催促。
劉為再未再言語,風一般的朝著下頭而去,那一階階石階仿佛平地。可到了最後幾階仍是險些摔倒,強自穩住,跑進那個單間。捧著古琴就朝著將帥府那邊跑去。
第28章 終日期盼,變成空
◎常衡進宮講述城破與常蕪已死的事實。蕭承言顯然未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
常衡同送的眾人一一道別。常蕪瞧著不忍。提起素白裙擺,預備先行邁上馬車。剛踩上兩階,身後大喊:「等一下。」
劉為一身盔甲,急急從城牆跑來。懷中抱著一把古琴跑向眾人,身側佩劍晃動擊在盔甲邊上,鈴鐺作響。眾人讓開一條通道。劉為抱著古琴,到了蕪邊上,並未言語只把懷中琴一遞。
常蕪咬緊下唇,睫毛兩顫。伸手顫巍巍接過。
這是她母親的琴,江瓊家中所傳之琴。又名神農之琴,八尺六寸七弦琴,以純絲做弦,刻桐木為身。江家不止以醫術傳世後代,還有歷代琴術相輔。傳說神農嘗百草,他們江家祖先便是承襲神農之書。可江瓊只是當個故事說給常蕪聽。說她沒有不敬的意思。但可想當年祖先行醫,是為了醫術被人認可才有如此。神*農前輩是否當年鑄琴,早不可查。
常蕪接過琴來,也一字未說。朝著劉為扶了一扶。便轉身進了馬車之中。素衣著身,頭上只別著那之前插在冠上的木頭簪子,抱著古琴。未同任何人道別,就那般上了馬車。
常衡過來,兩人一下抱在一起。自小一同在此長大,一同去爭了功名,而後一同努力為副將。此次常衡死了母親,劉為亡了父親。一般悲傷難掩。「兄弟,我等你回來。我在這等你,回家。」
常衡重重點頭。
這裡所站之人,都是之前殘存活下來的兵將。車夫亦是兵卒充當。待常衡坐上馬車,車夫一動馬韁,馬車緩緩轉動。車輪轍動,濺起塵土少許。隨著他手晃動,左手手心一道血紅血痂正好摩擦在馬韁位置。
領命護送的三十多個兵將,也翻上戰馬跟在馬車後相護入京。無一不是左手有血痂之人。
緩緩行駛時,那些停在原地的眾兵卒,那些身上皆還纏著繃帶的將士才徐徐單膝跪在馬車後。拱手相送。左手展平,右手握拳。那拳頭相抵的位置,都有一道血痂。
可也有例外,還有一位新調來的兵卒相送。這陣仗叫那個新兵一愣,忙不迭的讓開位置,跪也不是,站在邊上,卻屬另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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