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不禁竊竊私語:「想不到孫家還有如此親戚!」
「真的是!一個遠親尚且做到如此,那個娘卻……」
「唉……」
夕陽斜照,晚霞如火。
燃燒的火焰盡情跳躍,宛如掙脫束縛的精靈,在晚霞的懷抱中肆意狂歡。
纏繞共舞的餘暉,為閻月一貫慘白的臉上,染上些許橙紅。
閻月看著舞動的火苗,輕輕笑著說:「孫芸,下輩子要闔家美滿,幸福如意啊!」
*
待所有紙紮差不多燒完,天已徹底黑下去了。
雇的兩輛牛車和那十來個壯丁,早早就走了,村民們也都各自回家吃飯了。
閻月準備等紙紮徹底熄滅,就返回城鎮,不料變故陡生。
孫母不知何時跑來,容狀瘋癲,懷裡抱著那個孩子朝閻月衝來:「你還我兒性命!還我山郎性命!」
閻月這才發覺,那孩子臉上的一團黑氣沒了,膚色呈現出不吉利的死灰。
這孩子……死了?!
閻月驚愣的片刻,孫母已經張牙舞爪撲上來,直接將她按倒在地上!
拳頭巴掌劈頭蓋臉而下,閻月驚慌失措地格擋,可孫母似乎瘋了一般,將那死孩子扔到一旁,沒命似的跟她廝打。
閻月終於被打出了火氣,一邊還手一邊大罵:「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看看你自己做下的那些惡事,怎麼有臉怪罪到別人身上!」
掙扎間,她摸到了一截支撐紙紮的竹坯,上頭還帶著火苗,抓過來便捅到孫母身上。
竹坯並未起到什麼作用,火苗太弱直接滅了,但炭火還是把孫母的衣裳燙了個窟窿。
孫母揮開她的手,再度將閻月騎到身下。
閻月體格不如孫母一半,抵抗不過,卻意外注意到,孫母衣裳被燙的窟窿處,突然冒起一簇火苗!於是她斥罵孫母拖延時間,等火苗大點自然可以脫身。
「想想你兒子為何兩歲半夭折?你害孫芸白受兩年半折磨,我若是孫芸她爹,必要投胎到你肚子裡,將這兩年半折磨還給你!」
「你千辛萬苦求來的兒子!就是你那吞碳自盡的病夫,給你的懲罰!」
孫母聞言怔了兩息,突然雙目猩紅,「啊啊啊」大叫著,抄起手邊的石塊重重砸在閻月的腦袋上!
閻月眼前一黑,頓時失去反抗之力,被孫母順勢掐住了脖子。暈眩感、窒息感讓腦袋重新陷入昏沉,周身似乎又縈繞起灼燒感,卻無力掙扎。
她心裡叫屈:老天爺你玩我?我剛過幾天好日子啊……
白塵忙完事,才想起來被丟在客棧的那個小傻子,這幾天沒她,吃飯都不香了呢!
不緊不慢地往回趕時,注意到腳下的一簇火焰。
他的眼睛在夜間看東西更清晰,更何況閻月身上還冒著火苗,想看不清都難。
砰一聲巨響,好像陣風化作了實物,重重砸下!
白塵一腳將騎在閻月身上的瘋婦踹飛,將人扯進懷裡,揮手熄滅她身上的火苗。那狼狽的小臉咳嗽幾聲,抬頭看見他的臉,嘴巴直接就咧開了。
「你終於回來啦!」
白塵的心猛烈一跳,近乎衝口而出的責罵,生生被這幾個字頂了回去,胸腔中的怒意、惱意頃刻化為烏有,只剩心疼和自責。
閻月抬頭,看到那如精雕細琢過一般的俊臉,心裡瞬間就踏實了。
她一把環抱住他的胸膛,放聲乾嚎:「你還知道回來啊!去哪了啊?都不知道說一聲啊!我以為你不管我了啊……」
她抱得太緊,白塵有些無措,僵著身子聽她哐哐一串埋怨,莫名有些心虛。
他獨來獨往慣了,心血來潮說走就走,從未有與人交代行蹤的習慣。反正他的下屬若想找他,若無意外基本都能找得到。
但他忘了,這個小傻子只是渺小無能的凡人,看她這樣,是真的嚇壞了吧?
白塵猶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瞟向那個爬不起身,卻還在不停叫嚷的婦人,問:「怎麼回事?」
白塵蹙眉時眼角顯得有些銳利,令人生畏。閻月不敢惹他不快,搪塞說:「一個瘋婦而已,虧心事做太多遭了報應。咱們快走吧!」
白塵懶得探究,從嗓子裡淡淡了「嗯」了聲。
閻月剛才廝打扭著腳了,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說:「腳疼……」
白塵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可看著她燒焦的衣裳和頭髮,臉上連土帶黑灰,狼狽得沒眼看,終究還是半蹲下了身:「上來。」
閻月喜笑顏開,爬上白塵的背。
「怎麼我每回見你,你都是這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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