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拿命抵。」
最後四個字,讓二人臉色駭然,不敢再推脫。
閻月大步踏出小院,披風在夜色中揚一團紅色,竟真的有幾分不凡氣場。
隨後小院憑空捲起一股狂風,將立在牆邊的農具全部掀翻,甚至連牛車都挪了地方。
儘管中年男人緊緊護著孩子,可老牛和雞鴨受驚大叫,仍是嚇到孩子,「哇」一聲大哭起來。
孫母連忙撲過去,將孩子護在二人中間,不料那風只是卷了幾圈,便又散去了。
繼父一把將孫母推開,罵道:「你這惡毒賤人!莫要再靠近我兒!」
他抱著孩子回了屋,獨留孫母癱坐在地上,嗚嗚哭泣。
閻月聽見院裡的動靜了,她解下披風抱在懷裡,對追上來的周霖和孫芸問:「你們這不是能嚇唬人嗎?」
周霖看了眼神情有些恍惚的孫芸,說:「若非她怨氣加深了,我二人也弄不出這麼大動靜。」
閻月嚇一跳,趕緊上前去勸孫芸:「別介啊……」
誰料在她距離孫芸只有半臂距離時,孫芸表情突然極其痛苦,閻月嚇得朝她伸手想要安撫:「姑奶奶你別嚇我啊……」
沒等她把話說完,周霖猛地扯過孫芸,向後飄離一丈之遠,對閻月制止道:「別過來!」
閻月不敢再動,磕磕巴巴問:「她,要化作厲鬼了?」
周霖說:「不,是你。我們不能靠近你。」
「啊?」
閻月怔了怔,心裡有些感動:「是因為,你們會吸我的陽氣、折我的壽嗎?」
周霖卻說:「不是。」
得,自作多情了。
閻月只好問:「那是因為什麼?」
周霖遲疑了片刻,說:「不知道。你周身有股煞氣,我們不敢靠近。」
巨痛讓孫芸從悲傷恍惚中回過神,抱著雙臂說:「好疼。剛才你突然靠近,我感覺那股煞氣,幾乎要把我撕碎了。」
閻月難以置信地低頭看看,指著搭在手臂上的紅披風問:「是因為城隍爺的披風吧?」
周霖搖頭:「從樹林第一次見你,就是這樣。」
「啊?怎麼會這樣?」閻月迷茫地眨眨眼,隨即意識到:「就是說,你們雖然能纏上我,但是根本不能近我的身,所以也不能害我?」
周霖哭笑不得:「我們何止不能害你,我們誰都害不了啊!但凡我們能自己解決執念,何至於被困在凡間飄蕩?」
閻月重重鬆了一大口氣,難怪加上李鐵柱他爹,這些人也沒一個靠近過她三尺內距離!
這總算她見鬼後,聽聞的最好消息了!
儘管不知道這所謂的「煞氣」是怎麼回事,但這些鬼不能近身、也不能害她,也就沒那麼可怕了!
周霖見她眉眼都是喜悅之色,怯生生地問:「那你,不打算管我們了嗎?」
閻月乞丐翻身做財主,高高昂起脖子,一臉傲嬌地說:「那可就……」
「看你們的表現了!」
*
然而,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鬼真的很沒用。
沒法給她捏肩捶腿,也沒法賺銀子給她花,因為見不了陽光所以白天無法現身,只能夜裡瞎蹦躂。
唯一的用處,也就是跟閻月扯些閒話了。
畢竟,許多見不得光的齷齪事,都是在夜裡發生的。鬼有得天得厚的優勢,能四處吃瓜看熱鬧。
閻月從前被養母關在後院數年,除了餵雞餵豬就見不到什麼活物了,一年到頭也說不了幾句話。如今有孫芸和周霖,跟她說些個大戶人家的隱秘和青樓里的奇事,她興致勃勃聽了一宿,瓜子磕得嗓子直疼,天亮才睡過去。
白日睡覺,晚上吃瓜,這麼混了兩天,白塵依舊無影無蹤,小二卻來旁敲側擊了。
大意是說,如果還打算這麼留著上房,得交錢。
掌柜在旁邊唱紅臉,說讓她安心住著,待公子回來再交也不遲。畢竟他們先前出手闊綽,何況此等清麗佳人,那位公子總不能真就把人丟下了。
閻月趁著掌柜熱情勁兒還沒過,果斷退了兩間上房,換到了下房,並承諾明天必定交上房費。
晚上,周霖冒出來說:「早知道便讓他們次日就還錢了!你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閻月道:「那筆錢財數目不菲,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
周霖說:「那至少,該讓他們有多少先給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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