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梧州到華京,從秋日到入冬。
離開時尚是滿目蒼翠,再回來已是一片蕭瑟。
山野間再瞧不見一星半點的綠意,處處都是光禿禿的樹枝,泛著灰的山景,和尖銳轟鳴的寒風。
馬車在距離華京一百里的地方停下,謝汐樓推開點窗縫,一塊巨大的石碑進入她的視線。
石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字,離得遠看不清,但謝汐樓知曉那是一百零八條山規。石碑旁十步的位置立著白玉山門,門上懸掛著金色的牌匾,上書「青岩書院」四個大字。
此處正是青岩書院的山門。
謝汐樓愕然道:「怎麼來了這兒?」
門外駕車的堂木將車門拉開,布好下馬凳,謝汐樓掀開厚重門帘順勢走下,被撲面而來的山風吹得退後兩步,帷帽上的紗幔亂舞,不得不用雙手按住。
陸回將她的鵝黃色披風搭在臂彎中,下車後為她披上。謝汐樓似乎早就習慣了他的動作,站在原地任由他將繩帶系好,又將帽子整理好。
謝汐樓歪頭看著那山門,突然道:「青岩書院通常每隔三年,會請皇室中人授經筵。上次你代替先皇經筵日講,已是五年多前,之後先皇賓天,當今陛下即位。算算時候,也該再派人來了吧?」
陸回頷首:「陛下登基快三年,朝內局勢逐漸穩當。幾個月前青岩書院院長便向宮中發出邀請,請陛下至青岩書院講經筵。」
「陛下親臨?」謝汐樓擰眉,「我沒記錯的話,一入山門便是半年,是以從前都是由皇室中人代陛下來。」
陸回表情玩味:「你倒是知道的清楚。你記得沒錯,大多時候都是由他人代授沒錯,但也有例外。每逢新帝登基,青岩書院經筵第一講必為天子。若遵從先皇時的慣例,陛下會來山中呆三日,之後再由皇室眾人代講。」
謝汐樓摸了摸下巴:「那今年是誰?當今天子的兩個兄弟,吳王和趙王,一個十歲一個十五,都做不了青岩書院的夫子。難道又是你?」
陸回嘆了口氣:「此事爭議頗大,還未決斷。我倒是願意來,山中清閒,比大理寺有趣得多,但有人要同我搶這活兒。」
「誰?」
「陛下的胞妹,溫平公主。」
陸亦寧?謝汐樓雙眼放光:「你別來了,把機會讓給溫平。溫平課業不差,照本宣科沒問題。最重要的是,若溫平能來,那會是一個重要信號。」
陸回看著她認真的模樣,覺得好笑得緊。
她如今是越來越鬆散了,什麼話都能輕易說出口。若對書院內經筵的熟悉尚可搪塞,知曉溫平課業不差卻怎麼都無法解釋清楚。
他只裝做未察覺,引著她繼續說:「什麼信號?」
謝汐樓仰頭瞧著那閃著金光的牌匾,風吹亂面前薄紗,縫隙中能窺間她眼中的光:「女人也可為師,為官,她們不該被限制在那小小的後院。青岩書院是天下書院之首,一直以古板守舊聞名,至今不肯收商賈人家的孩子入院學習。若溫平公主真的可代陛下講經筵,這便是給天下學子的一個信號,一個開端。興許因為這個開端,百年後女人也可成為大儒,也可掌管六部,說不定未來的大理寺卿,正是個女子呢。」
這設想不可謂不大膽,陸回卻覺得未必不可能。
百年前,商人不可入朝為官,女子不可讀書寫字。百年後的今日,朝中肱骨大臣便有商賈出身,青岩書院亦有女學生。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改變或許會引著整個國家去往更好的地方。
謝汐樓走到石碑前,手指摸過一百零八條山規,其中不少規矩已被劃掉刪減,未有新條規補上,數目早不滿一百零八,不過是大家說習慣了,懶得改罷了。
她的手指划過第八條,「三代內為商者,不可入山門」,幽幽嘆息:「這條早該刪掉,也不知為何拖到今日。」
陸回視線掃過:「會的,商業的興盛利國利民,不該被區別對待。興許要不了多久,這一切都將被改寫。」
「但願如此。」謝汐樓收回指尖,揣在袖子中,笑盈盈地望向陸回,「你今日將我帶到這裡,不可能只是與我說幾句閒話。說吧,為了何事?」
陸回將一塊銀色的腰牌遞給她。
正是在梧州莊子中找到的那塊青岩書院入院令牌,正面雕刻著青岩書院的麒麟圖騰,角落刻著一個叫孟溪的人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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