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鎮帶著謝汐樓進入院中,鳶尾則留在院外。
院中無花無樹,站在門口可將整座院落毫無遮掩收入眼底。
堂木守在正房門口,見二人靠近,出聲稟告,得了准許後,先一步推開書房的門。
謝汐樓邊走邊在斜挎包里翻翻找找,掏出一個陶製的小貓。
陶偶是她在東市的小攤上買的,做工粗糙,但勝在活靈活現,可愛有趣,只看著便讓人心情愉悅。
謝汐樓將小貓捏在手中,向屋內走去。
書房內,陸回坐在桌子後,官服未褪,正在審閱文書,一個三十多歲目光銳利的男人站在一旁,向他說著案件的情況,正是堂木口中的齊正。
二人聽到聲響,雙雙抬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謝汐樓被兩人的目光盯著,莫名有些不自在。她將帷帽取下,與齊正見禮,齊正笑道:「早就聽聞王妃足智多謀明察秋毫,在江南一帶破獲多起迷案,今日終於有機會見到。如今偷嬰案有王妃的幫助,定很快就能告破!」
「齊大人謬讚,不過是賺點賞金討生活罷了。我與殿下尚未拜堂,你稱呼我謝姑娘即可。」
謝汐樓說的是真話,齊正卻以為她在謙虛,二人你來我往互相吹捧了幾句,陸回忍無可忍用指節敲擊桌面打斷。
「說案子。」
齊正笑意退散幾分,嚴肅了神情:「差點忘了正事。下官按照王爺的吩咐,安排了兄弟們日夜蹲守濟世堂,同時暗中走訪。這家醫館除了東家阮奇,另有四個郎中和十三個小藥童和兩個打雜的夥計。醫館內每日會留幾人宿在店內,其餘人各自回家,次日天亮後返回醫館。」
「阮奇是華京人嗎?」謝汐樓問。
「阮奇是一年多前來到華京的,此前他在各地遊走,未曾在哪裡定居超過一年。來華京後,他開了這家濟世堂,當時也在賣回春湯,卻一直沒什麼人買,直到半年前突然有了名氣,引來城中權貴家的夫人小姐。」
「突然有了名氣?」謝汐樓疑惑,「可知這『名氣』從何處傳出?」
齊正搖頭:「下官也覺得這點很可疑,多方調查後確認是從年初太后娘娘的聖壽宴上傳出的,但具體是誰先提及,確是已不可追。」
聖壽宴上匯集華京城中幾乎所有的貴婦小姐,即使是大理寺,也不能將她們全部扣押一一詢問,確實有些難辦。
謝汐樓也將今日的發現分享給二人:「我今日尋了個藉口,在濟世堂後院賺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密室地窖。為了避免疏漏,離開後我又繞著外牆走了一圈進行比對,大小相同,沒有夾層。若偷嬰案與濟世堂有關,這些嬰兒並沒被藏在醫館之中。」
齊正眉頭緊皺:「殿下曾將謝姑娘的發現簡略說與在下,在下有一事不明。既然懷疑濟世堂與偷嬰案有關聯,為何不將醫館直接封鎖,派人里里外外搜查,實在不行對那阮奇用刑,下關就不信他的嘴能比那烙鐵硬!」
齊正說得情緒激昂,很符合百姓對大理寺的殘暴印象。
謝汐樓瞥了一眼陸回,意味深長,而後才慢悠悠反駁了齊正的話:「抓阮奇容易,但首先要弄清楚孩子們藏在哪,不然如何定罪?你說回春湯里有男嬰的血,證據呢?沒有證據,阮奇大可推脫說裡面的血腥氣出自雞血鴨血。」
齊正猶自爭辯:「先扣押,再細細搜查。若真是他做的,就算他一字不說,我們也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若我是阮正同黨,你此刻抓了阮奇,我下一刻便將這些男嬰殺害,丟到山間餵食猛獸。到時候口空無憑,抓了阮奇又如何?還不是白抓!甚至大理寺還會被蓋上殘暴的名聲。」
齊正面上愁雲密布,終究沒再反駁。
謝汐樓說的他如何不知?只是他習慣了簡單粗暴的方式罷了。
「這名聲早就深入人心,有沒有阮奇都沒什麼區別。」陸回聲音平靜,仿佛這只是件稀鬆平常的小事,「大理寺名聲兇殘才會被人懼怕,無論朝中官員還是平民百姓才會行事謹慎避免被抓到錯處,有時候未必是件壞事。」
謝汐樓摳摳耳朵,一度懷疑聽錯了,怎麼感覺陸回這字裡行間還有幾分驕傲自得?
陸回抬眼,見她一日奔波後,兩鬢碎發毛茸茸的,雙眸閃著寶石般的碎光,像只神氣的小獸,音不自覺柔和幾分:「今日可還有其他發現?」
謝汐樓一頓,將濟世堂後院藥材之事,和小藥童的說法複述給二人後,繼續道:「按照小藥童的說法,他們應當住在一個很大的園子中,方能種下這許多草藥。華京中可有這樣的園子?」
齊正生在華京長在華京,對華京很是熟悉。他眯眼想了半晌,謹慎回答:「這種宅子不少,但阮奇能買的卻不多。況且據我們調查,阮奇目前住在城南,是個兩進的院落,離濟世堂並不遠。會不會是小藥童年紀尚幼,記錯了?」
離開權利中心太久,謝汐樓險些忘了這回事。
近百年,大瓊對百姓房屋規制逐漸放寬,並不似百年前那般嚴苛,是以益州的范家才會有超出規制許多的園子,甚至後院還能建有碼頭。
但此處是華京,天子腳下,無論是商賈之後不可入青岩書院,還是平民百姓不可住逾矩的宅子,都依舊遵循著陳腐的舊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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