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頭髮束起,衣袖綁好,利落躍上牆頭,凝視著四周環境。
出發前,她看過東吉寺的布局圖,下午時亦四處走動實地觀察過,知曉雲空安置她的院子並不是東吉寺招待香客的廂房,而是位於東北角的一個不對香客開放的院子,平常用來堆放雜物。
東吉寺與白鹿寺相同,建在半山腰上,此刻站在院牆上居高臨下,目光掃過四周,除了西邊藏著巨大石佛的院落外,能將半個東吉寺收入眼中。
寺中約莫有十幾個僧人持木棍四處走動,探查著周圍的動靜,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聚集在寺廟的最高處,將石佛的院落層層包圍,而謝汐樓所在的地方與他們之間只隔著一個空曠的練功場。
她不敢再動,壓低身子,返回院落,轉而跳到正屋後側的牆上。
按照堂木手中的布局圖所畫,這面牆外該是玉山樹林,可實際上牆外另有通道,通道兩側同樣有人看守,若是沒有功夫的尋常百姓,斷無可能翻牆出寺而不驚動兩側的守衛。
謝汐樓倒吸一口冷氣,覺得這一趟任務,一百兩黃金有些少了,至少要加到一百二十兩,才能慰籍她受傷的心靈。
她趴在牆頭緊緊盯住兩側的守衛,終於在一個時辰後等到換防的短暫空隙,趁著夜色一個起落翻出東吉寺,如同一隻靈巧的雀兒。
落地後沒有絲毫停頓,辨別出方向後放輕腳步,向遠處飛快奔去。
月光皎潔,灑在玉山上,驅散
黑暗。林中還未睡的鳥兒不時嘰嘰喳喳鳴叫幾聲,餘音在林中迴蕩,陰森繞骨。
東吉寺與白鹿寺相隔約莫一個時辰的山路,謝汐樓有功夫傍身,腳步較尋常閨秀快不少,到了與堂木約定的地點,已然看到一個人的身影。
將火摺子點燃,借著月光和這丁點火光,確認是堂木後,方才徹底鬆了口氣。她壓低聲音,邊靠近邊伸出手:「圖給我。」
堂木將東吉寺布局圖遞給她,謝汐樓不耽擱,搶過圖指著角落的院落說:「我被安置在這裡,這個院落外並不是玉山,而是一個通道,通道有人看守,不易通過,我進出廢了些功夫。夜間寺中巡視的人多,超過二十人,我功夫不好,不敢詳細看,只能隱約瞧見大多數巡視的人聚集在石佛附近。若藏著秘密,十有八九在這個位置。目前寺廟一切正常,除了守衛多,亥時後不能活動,還偷偷把我的院門鎖了,除此外未發現其他的不妥。」
「你住的地方可還有其他的人?」
出發前,堂木給她看過一副畫像,說是一個叫鳶尾的姑娘或許也在寺中,如果看到,可以與她相認身份。謝汐樓知道他指的是這人,遺憾搖頭:「那院子三間房,除了我住的地方,其餘兩間皆是空置。下午時我也四處走動過,整個寺廟算得上坦坦蕩蕩,沒有上鎖的院子,沒有上鎖的房間——」她頓了頓,補了一句,「晚上鎖沒鎖就不知道了,我住的那個院子,亥時後便被鎖了起來。或許這個寺廟的秘密,只會在天黑時出現。」
堂木點頭,沒有多餘的神色,將一個布包遞給她:「你走後,我才想起來給你準備的裙子有些不妥。包袱里的裙子是下午時臨時採買的,是高領——」他的話斷在半截,借著月光,掃過她平滑的脖頸,語氣難得有了波瀾,「你是女子?」
往日見到的謝汐樓,身著高領男士衣袍,將喉嚨處遮了個嚴實,雖然身量細弱,也只當是個還未長成的少年,此時她身上穿著方便行動的夜行衣,圓領將她的脖頸露了個徹底,在月光下似泛著瑩潤的光。堂木看得分明,那脖頸纖細光滑,半點凸起都沒有,怎麼可能是個男人?
謝汐樓從來也沒想瞞著他們,語氣坦蕩:「是啊。」
「那你為何要接這個任務?為何不同我們講?」
東吉寺中的秘密或許與勾欄行當有關係,是以王爺敲定這計劃時,想要尋找的是一個扮成女子不會被發現的貌美男子,免得壞了女子名節。當時時間緊迫,身旁只有謝汐樓符合要求,才不得不找她這麼個身份不明的人幫忙。
若是知道她是女子……
謝汐樓翻了個白眼:「你們也沒問過我啊。再說,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
「此事或有損女子名聲。」
「名節這東西,有百兩黃金重要嗎?
堂木皺眉,不敢苟同:「話不是這麼說的。」
謝汐樓笑起來,目光澄澈:「對於我來說,這個世界上除了活下去,其他皆是小事。你也知道,我有病,這病很難治,這病能要了我的命,只有名貴藥材能讓我好受些活久些,所以對我而言,錢就是我的命。」謝汐樓將布包抗在肩上,同堂木揮手,「我先回去了,不知道下一次換防在多久之後,我要早點去盯著,免得錯過。」
「等等。」堂木抓住她的胳膊,又瞬間撒開,「明日開始,會有暗衛扮成富家公子,每日進東吉寺敬香。暗衛腰間會系一翠色香囊,你這邊若有發現,正午時分去藥師殿接頭;若沒有要交代的,便不必去,保護好自己。」
「行,知道了。」
揮手辭別堂木,謝汐樓原路返回,到天邊有亮光時,方等到下一輪換防,趁機摸回她住的院子,昏昏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三分墮入夢境,四分警惕於周遭環境,到正午前掙扎著睜開雙眼,只感覺比睡前還要睏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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