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雖然有家中小輩,但是孩子們不敢明目張胆與他們接觸,他們自己也害怕帶累兒孫,基本都是孩子們托人給他們送點錢,再多是不行了。
他們本身就是下放來的,平時不能離開姜柳大隊,需要什麼也不能總麻煩人家大隊長,只能自己想辦法。
現在好了,有了小晏,他們生活里缺些什麼可以直接拿錢給對方讓對方幫忙買,省事了不說,還能時不時吃上對方帶來的肉罐頭或者國營飯店的肉菜改善改善生活,日子不知道比從前滋潤了多少。
只是想到對方會來下鄉的原因,老蔣嘆了口氣:「就是辛苦小晏了,本來能待在城裡,現在卻……」
這未盡之語讓另外倆人的心情也低落了一瞬。
他們大概能猜到對方此時下鄉的原因,曾經心中仍存有的希望火苗,隱約有些明明滅滅。
氣氛低沉,不復先前的歡快,瀰漫在空氣中的低氣壓縈繞在三人周圍,換來了永久的沉默。
老陶知道的消息更多一點,最先調整好自己,作為談話當事人的外公拍拍另外兩人的肩膀安慰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宋未晏跟他解釋了自己下鄉的原因。
因為不願意斷絕和他的關係,即使有親家保著,閨女女婿一家在城裡也是無比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住了小辮子。
禍及自身不說,說不定還會影響到親家。
一家人就這麼提心弔膽地過了相對平安無事的兩年,隱隱有些鬆口氣的意思。
可誰知今年除夕剛過,京市的風向就有些不對,發展到後面幾乎可以窺得對他們極為不利。
親家跟女婿商量過後,將女婿平調到了西北邊區,外孫這個女兒女婿唯一的孩子則是被安排下鄉,避一避即將到來的風雨,等這段時間過去再議。
下鄉是最好的結果,是必然不可選的一條路,但下鄉的地方是可以操作的。
在詢問過小晏的意見後,也是時間湊巧,親家將外孫塞進了下鄉到姜柳大隊的這一批知青中,在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坐上了離開京市的火車。
小晏這個親家唯一的孫子都被迫下了鄉,明面上看著像是不好,可就像對方和女婿分析的那樣:這是黎明前的黑夜。
「你說得對。」
蔣春生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灰心喪氣:「是我想岔了。」
就像老陶說的那樣,未來誰知道呢?
再者老陶的消息比他們靈通不少,能這麼說估計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吧。
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們矯情。
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幾個人很快又投入到了勞動中,為了往後的日子能吃上口菜繼續努力。
只是剛剛那番話終究是在幾人心中留下了痕跡。
幾人再沒有剛來那陣兒的歡快,不再交談,耳邊只余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和香椿被鉤下砸在地上的聲音。
沉默的環境下會放大人的一切感官,包括老蔣好似隱約聽到的腳步聲。
因為距離較遠,老蔣有些不確定,低聲問另外兩人:「老陶?老方?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是不是有人來了?小晏嗎?」
陶擇空率先否定了這個答案:「小晏說了他下午會晚點過來。」
早上外孫幫他們一起弄了香椿,但是對方說下午有些事,會晚點過來,所以此時能聽到的腳步聲主人大概率不是他。
「那應該是早回來的村里人。」方達生沒有一絲猶豫,「收拾東西,我們走。」
陶擇空與方達生其實什麼都沒有聽到,但不妨礙他們相信蔣春生的判斷。
人老了,耳背這些毛病慢慢就出來了,這是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他們也逃不過。
可蔣春生是一位中醫,給人看病需要望聞問切這些,總歸是比他們兩人更靈敏的。
陶擇空和方達生並沒有說什麼萬一不是有人來這種話,也沒有因為捨不得這些香椿而有再留一會的想法。
不吃菜又餓不死,要是被別人逮住了可不一定。
他們實在是賭不起。
即使姜柳大隊和他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但誰家大隊沒兩個耗子屎了?
姜柳大隊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理會他們的。
大部分人都聽進去了大隊長和會計的話,見了他們就當沒看見。
可有些時候明明他們只是正常上工碰到大隊隊員,卻有一部分人會對著他們翻白眼,還會說一些嫌棄的話,好像他們是什麼無惡不作的惡人一樣。
什麼都沒做都是這樣,更別說他們現在上山鉤了屬於姜柳大隊甚至旁邊周莊大隊這個集體的香椿。
被人揪住小辮子告上一狀,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哪怕只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陶擇空三人也不敢保證來的不是那些厭惡他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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