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件事。
姜貞鬆了口氣,拉她坐下,倒了一杯清茶,笑著道:「瑩瑩,不是我不想說,烏娘子那時還沒下定決心同徐平淵和離,我也不能到處宣揚。」
若不是徐平淵要上門來鬧事,她也不想告到衙門去,烏娘子不想別人看見她的苦難,官差來問話,都屢次躲在門後。
陳瑩還是在馬場聽說的這事,當時一群少爺公子們聚在一起,說的話可難聽了,陳瑩還與他們理論了一番。
她余怒未消,氣鼓鼓地道:「你不知道,如今外頭說什麼的都有,說你多管閒事,破壞人家夫妻情意,還說你是看中了那徐秀才,他不肯和離娶你,才要下手害他,真是氣死我了,說的都是什麼屁話!」
姜貞始終噙著笑,眼神清明,「外人如何看我我都不在意,我只遵從自己本心做事,能問心無愧就好。」
她不能把前世的事同陳瑩說。
如果陳瑩知道,毒藥在腹中侵蝕五臟六腑的滋味,就會明白她為何會出手幫烏娘子。
她的言語與神情都是那樣從容,陳瑩怔愣地看著她,驚覺為何娘總是說姜貞與別的姑娘都不一樣了。
這個與她一起長大的小姑娘,從來都是這樣,肆意張揚,活得像太陽,又是那樣豁達,願意將陽光灑向每一個角落。
陳瑩嘆了一聲,艷羨地看著姜貞道:「貞貞,你這樣好,我若是是個男子就好了,一定將你娶回家。」
姜貞俏臉一紅,嗔她一眼。
心裡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陳恕。
姜貞打算明日便同陳恕說清楚,鄉試揭榜的日子就要到了,陳恕若是中舉,婚事便越發炙手可熱,她要先同他說清楚,若陳恕心中不願,那彼此便不耽誤。
似乎她與陳恕確實也有那麼一些心有靈犀,翌日清晨,她便在蘭苑恰好碰見了陳恕。
初秋時分,蘭苑中還是滿目蒼翠,不過細長的蘭葉上覆蓋了一層白霜,略顯蒼涼。陳恕穿了一件天青色的對襟圓領長袍,面如冠玉,宛若蘭中君子。
姜貞來時,蘭苑裡灑掃的下人一個也沒看到,只有陳恕長身而立,背對著她,執一把銀剪修整枝葉。
聽見腳步,他頭也沒回,聲音清泠泠地道:「你來了。」
姜貞應了一聲,走到他身旁,陳恕遞給她另一把銀剪,抬眼輕笑道:「你幾日沒來,這些蘭花都萎蔫了。」
他輕拈起一枝才剪下的花枝,翠綠的葉尖微微發黃。
姜貞的目光卻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上停頓了一瞬,她看到他指腹間厚重的繭子,心道陳恕若是只遠觀,還以為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驕矜公子哥,實際上,老太爺在時,陳恕只要在家,還會跟著他去鄉下農莊裡耕田。
即便老太爺去了,陳恕閉門讀書這幾年,每至汛期,也數次跟著二爺去視堤。
他是真真正正,比著書里長大的正人君子。
陳恕察覺到她的目光,被她注視的那一塊皮膚在微微泛冷的初秋竟有些炙熱,不自在地蜷縮了一下手指,花枝輕輕落在地上。
姜貞回過神,輕笑了一聲,「多謝恕哥哥替我照顧它們。」
少女眉目和煦,陳恕見她展露笑顏,高懸的心也落回原處。
無論如何,她都沒有因為他冒失的表白與他產生隔閡,即便關係不能再近一步,他也想她把自己當做哥哥看待。
「恕哥哥,我已想清楚了。」姜貞將一盆修剪好的蘭花放回木架上,側頭對陳恕道。
陳恕來時已揮退了下人,整個蘭苑裡只有他們二人,姜貞聲音輕快,他卻緊張地忘了手上的動作,半晌,才從喉中艱澀地吐出幾個字,「貞貞,你說便是。」
姜貞不喜歡兜圈子,直言道:「恕哥哥,昨日你說的那些話,起初我很驚訝,我初時只將你當做哥哥,但是我祖母說,你人品貴重,我也信你君子坦蕩,我想,若將來註定要嫁人,如果那人是你,我不會牴觸。」
她說的明白,陳恕瞬間便領悟了她的意思,心中雖然苦澀姜貞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但聽到她說不會牴觸嫁給自己,一股隱秘的歡喜漫上心頭。
他冷峻的眉眼漸漸變得柔和。
這樣就很好了,沒有多少歡喜也沒關係,他會珍愛她。
姜貞不等陳恕開口,神色嚴肅道:「恕哥哥,我要先與你說清,我知你家世才華人品樣樣都好,滿揚州的人家都看中你,我雖一介孤女,但亦有幾分骨氣,將來你若高中變了心意,想與世家女結親,不可瞞我,我自有我的去處。」
陳恕心頭一緊,他知道姜貞不會騙他,若真有那樣一天,恐怕他滿世界也找不著她了。
他肅然起誓,「貞貞,你放心,這輩子不負你,若違背此誓,今生不做太爺爺的後人。」
姜貞點了點頭,陳恕心裡有多敬重老太爺,她是知道的,至少此時此刻,她願意信他。
陳恕低頭看著她烏黑的鬢髮,俏麗的小臉,心裡說不出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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