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在收稻穀的時候,我有一次去送水,都是青苔的田埂下面有蛇,我站在田埂上,一條蛇突然爬出來爬到了我的腳上,我這輩子都忘記不了那種感覺,特別特別嚇人!」
越說越陷入回憶,已經全然不在意聽眾是誰了,也不管盧卡斯聽不聽得懂。
林貝誇張地跟盧卡斯描述著,激動一閃濾過,又只剩下滿室溫暖靜寂,冰花如荊棘那樣,在不知不覺時,已經長滿了整面牆壁,外面的景象已經失去了視野,可想而知外面該是如何的冰天雪地。
如同被抽了筋骨,再次平淡下來,她緩了緩情緒,嘆息:
「我的爺爺,在我十一歲的時候,聽別的人說城裡的小孩過生日都要吃蛋糕,他那麼大的年紀了,還要擠車去給我買蛋糕,沒想到回來的路上,不幸出了意外,蛋糕我還是沒吃到。」
「就在我來到這的前幾天,我被公司辭退了,接著我奶奶就出了問題,她為什麼生病了不告訴我?為什麼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林貝的話語越來越輕,陷入痛苦回憶無法自拔,直到臉上突然傳來觸覺,原來是盧卡斯在幫她擦眼淚。
她抬眸對上那雙褐色的眼珠,模糊的視線里,盧卡斯的臉變得通紅,卻沒有任何旖旎的意思,在跟著她一道流淚痛哭。
林貝愣住,哭笑不得:「......你哭什麼呀?」
盧卡斯收回手,猛地偏開臉,唇瓣張合,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最終沒有否認,只囁喏地小聲說:「.....我也不知道。」
偏移垂下的眸子有些心神不寧,綣縮的指尖摩梭。
林貝調整好情緒,自己掏出紙擦乾淨臉上的淚,稍微平靜了點心緒,又繼續說起:「我們那的人去世了,有一個說法,七天之後就是去世的人的頭七,他們的魂魄就會回到人類社會來,見一見自己最放不下的親人們。」
「那你的奶奶回來看你了嗎?」盧卡斯也側過身體擦乾淨眼淚,一邊狀若尋常地問道。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奶奶的魂魄究竟回來看沒看她,她連頭七都沒到就已經來到這了。
林貝回憶起來之前的情形,二伯家在她出遠門上大學的時候在縣城裡買了房,便把奶奶也接去一起住了,說她一個老人在老家不方便照顧,她從其他省匆匆趕回來的時候就只見病床上那具瘦骨嶙峋的遺體了。
眼睛是乾澀的、陣痛的,悲傷時對於時間的感知很弱,早就不在意今夕何夕,是白天還是黑夜、是晴天還是雨天了,對於她而言,全世界都是黑白灰暗的,眉心額頭在發痛,眼睛都快看不清,最後是二伯母讓她一個人先回家睡覺。
「在人類社會,已經沒有我可以留戀的東西......」林貝垂眸,緩緩說道,「可是我還是想回去,也許,也許時間還停留在我離開之前,奶奶在頭七的時候會回來。」
「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我奶奶已經去世了,我總覺得,她還在人類社會,只要我回去,就還是能像上大學回家那樣,還能再見到她,見她好好活著,繼續做她樂觀開朗的小老太。」
壁腳的爐火火苗無聲飛舞,一層藍色的電子螢光覆蓋在表面,
像翻滾的岩漿。
盧卡斯第一次聽林貝講這麼多關於她的往事,聽起來很陳舊,也很遙遠,因為與獸人世界格格不入,就像人類流傳下來的童話故事那樣生動悲痛,情緒飽滿。
在獸人的社會,極少雄性獸人會因為父親的犧牲而哭泣,強大的父輩是帝國最英勇的戰士,戰士時時刻刻都要為帝國奉獻終身,並不能親身養育幼崽,這些幼崽只能在靠著作為戰士的父親的教導庇佑下自食其力。
如果不是厲害的戰士,不能為帝國創造出價值,那就是受帝國獸人的鄙視的,能不能有下一代都不知道,帝國醫院並不會完全審批通過每一個提交繁育後代的申請,特別是最近幾個標準年,全帝國包括首都亞瑟頓市新生幼崽的數量都在急劇銳減。
雖然不能感同身受脆弱的人類女孩的悲痛欲死的情緒,但只要林貝難受流淚,盧卡斯也覺得自己的心跟著揪起,他在短暫的思考後,前思後想斟酌著用詞不熟練地安慰道:
「林貝,你.....別難過,只要是生命體,都會有壽命終結的一天.......」薄唇不安地抿了又抿,兩頰的紅霞未褪,他舔了舔唇,「也許,也許你爺爺奶奶知道你在這很健康,活得很好,也一定會安心地去世的,你現在是帝國的戰士,你要堅強!嗯!」
林貝簡直要感動哭了,這是盧卡斯第一次這麼會安慰人,雖然聽起來也依然還是不怎麼樣。
「謝謝你了,我還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她抿唇笑道,「你也一定會實現你的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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