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走時,衣袖卻傳來被人牽住的力氣。
垂臉去看,卻是一左一右,辛棄疾和蓮心都拉住了他。
「蓮心能做的,你做不了。」辛棄疾笑道。
一旁蓮心也使勁點頭,「三哥,你就等著瞧吧!」
說完,蓮心便像輕快的小鹿一樣,幾步之前,便輕盈溜出了大殿。
只留辛贛面色擔憂,卻又被辛棄疾按下去,低聲在耳邊說了些什麼,才慢慢展開了眉頭。
...
爭論從天亮一直到天黑,又從天黑慢慢捱到天邊微亮。
其中,以韓侂胄為一方,極力反對辛棄疾隨軍出征:「絕不行!他曾為歸正人,自小生長於金人土地上,一旦背叛,對我們而言無異於釜底抽薪!」
另一邊,兵部諸人中為首的陳俊卿則明確站在辛棄疾一邊:「那不是金人國土,是大宋曾經的疆域!何況辛幼安用兵如神,曾闖入萬人敵軍之中,生擒張安國,絕非庸才將軍可比!」
爭論不停。
而剩下的不少人不像陳俊卿一樣立場鮮明,所以說話也不多,大多在互相私語。
「魏國公倒是一邊倒向了辛幼安,他二人早年便私交甚篤,不想到了此時,還是如此要好。」
陳俊卿前月方以朝臣身份受封魏國公,此時正是話語分量極重的時候,「不然魏國公肯趟這渾水?」
「未必,未必。現下的辛幼安一方可不止他一人,他的兒女都長大了,一個主外,一個主內,連官家身邊的位置都占住了,不容小覷啊。」
眾人的目光便都悄悄挪到蓮心和辛三郎君的身上。
也是。
不過這麼一說,這親從官蓮心倒好像是曾經的叛將虞公甫的女兒?
唉,這身份對辛家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或助力啊...
官家來到大殿有一個時辰了,聽了眾人仿佛無窮無盡般的議論,表情還是頗為溫和。
他沒笑,也沒生氣,只平靜地問四周:「諸位覺得呢?」
韓侂胄不是省油的燈,辛棄疾更不是。
兩方之間爭鬥,一旦卷進去,只怕自己也未必能保全。
大家便都尷尬地沉默了下去。
直到不發聲的周必大坐了許久,這時候終於開口:「...官家,臣聽聞辛家有女,擅火藥奇技。此等奇技,若放到對敵之中,想來是威力無窮。」
周圍忽然一靜。
大家的目光都或驚或奇,停留在方才始終並未發言的周必大身上。
他怎麼會忽然下場?
樞密院負責軍國要政,是朝廷的最高軍事決策機構,可以說,這次濠州出兵相關的決策,最終都要由樞密院最終拍板。
身為知樞密院事,周必大職權僅次於身為樞密院最高長官的樞密使。
而此時大殿中並無樞密使親至的身影。
那麼可以說,周必大一個人,就代表了樞密院的決定。
就是官*家也必須要認真對待周必大的建議。
而官家聽了,果然十指對點,沉吟片刻,懶懶道:「嗯,也有理...」
說著,眼神卻沒放在周必大身上,而是掃過諸人,最終停留在蓮心臉上。
蓮心站在一旁,垂下的面龐上,瞳孔不受控制地微縮。
周必大身為知樞密院事,確實權力驚人。
也不枉她蹲守在更衣地方的旁邊許久,待到日落西山,等到周必大來到這邊時,一把從背後箍住周必大,直逼得大驚失色的周必大為令她小聲點,而不得不答應聽她說話。
而之後的事,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叫周必大變了主意,這也就不必多言了。
——爹爹說這種事「只有蓮心能做」,確實精準。
若換作三哥那脾氣,別說能不能拉得下這個臉,就是下決心拉下來臉,估計箍住周必大之前還得做好久的心理建設。真那樣,周必大早跑了,還輪得到他說話麼。
而在蓮心思索的同時,時間還在往前走著。
官家卻仍在思索,視線並未移去。
半晌,當蓮心腦中滾過萬千道思緒,幾乎要滴下冷汗,覺得官家發現了什麼時,官家終於說話了。
「嗯,果然不錯。『鬼靈心』,多謀莫測,通權達變,就是我也聽說過你的大名啊。」
官家含笑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對著蓮心說話,「從前就聽三郎說,你曾逃生於金人手下,又是虞公甫的女兒,想來在金人中也掛上了號,必然更加了解他們的行軍方式。現在,到你踐行諾言的時候了。」
他轉向辛棄疾,笑道:「幼安,從前你總三催四催,讓我出兵抗金,又抱怨副手不聽調度之類的話...那麼我現下就叫你的義女給你做副手,你可不能有異議了吧?」
辛棄疾趕緊嘿嘿笑:「不敢,不敢,官家實在英明!」
說完也不待別人再說什麼,乾脆利落跪下,大聲道:「臣領旨!」
蓮心也不傻,現下趕緊敲定了,任是還有人有異議,都算直接違逆官家,那麼再狂妄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便也毫不猶豫,利索跪下,「臣領...」
但此時,一旁卻傳來一道冷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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