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有人給我打扇。夏日炎炎,難得那麼涼快,捨不得醒。」
蓮心的覺醒了大半,人還半躺在躺椅上歪著,手已經朝辛贛伸出了,「再說反正整日也無事。盡人事,聽天命,我連最好的火藥都研製好了,官家收走的手札還是沒有動靜,除了睡覺,我也沒事可做了呀...三哥,要抱。」
辛贛好像在笑。到底也沒逆著她的意思,還是低下了身子,將蓮心軟軟的兩條胳膊掛在自己脖頸上,輕聲囑咐一句:「抱緊了。」便將她半抱了起來。
隨後將她放在腿上,半倚在自己的肩頭,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給她打扇子。
挾著香氣的風,和夢裡一模一樣的感覺。
蓮心靠在辛贛懷裡,一邊將那支荷花擎在手裡,眼睛半闔著,還是困。
便將鼻子也湊到荷花心裡,想拿那種清新之氣幫助自己醒醒覺。
但今年是真箇酷暑。
前個月開採礦石沒能一次做成,反覆修改了許多次配方,蓮心作為主力在其中是最忙的,不得不日日夜夜地調製配方,前日才剛將礦石開採好,只等著呈遞上去。
而終於結束了這一切,眼下難免有剛完成階段性目標的鬆弛,昨日便熬夜看話本子去了。
缺乏睡眠,現下又熱,便實在招架不住困意,又一次想陷入酣沉美夢之中。
白日裡蓮心已睡了一個多時辰了,再睡下去,晚上又要難入眠。
辛贛伸長手,將稍遠處冰在銅盆里的帕子夠過來。
隨後用一隻手將那帕子展開了,在手心裡捂暖到了不凍人的溫度,便將它輕輕覆在了蓮心的面上。
夏日的帕子都薄,鮫綃質地極細而輕,蓋在臉上,反像一片濕潤冰涼的雲霧。
寒氣和香氣一起將蓮心催醒。
陽光把身下的桃枝竹蓆都曬得燙人,一個人躺著反覆翻身,怎麼都是燥熱。現下坐在辛贛腿上,臉上也蓋了冰帕子,那股邪火終於減退了去。
但到底還是困意上涌,心裡也煩得慌。
「噯呀...好煩呀。」
蓮心這回徹底睜開眼睛了,一抬頭,就看見辛贛雪白的下巴。
滿鼻都是寒香,本要發的起床氣便不知不覺消融了大半,只好又低下了頭,揪著他的衣襟哼哼唧唧:「...而且、而且也困啊...」
「我知道。」
辛贛溫柔道,將蓋在蓮心面上的帕子從唇邊掀起來一角。
就在蓮心微微張開了嘴唇,等得都開始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甚至開始臉頰泛紅時,嘴唇觸碰到一塊冰涼的方塊般的東西。
「吃吧。咽下去。」
耳邊傳來銀匙攪在瓷碗壁上的清脆聲、蜜糖流動的汩汩聲,以及辛贛輕輕的聲音。
蓮心大腦還沒從昏沉里掙出來,仍懶洋洋的不使勁,維持著腦袋略後仰的姿勢,賴在辛贛身上,沒骨頭一樣。
而就在她懶懶嚼著,將口中的東西咽下去時,精神終於靈醒了許多。
「冰藕碗啊?」
蓮心又張嘴,得到第二塊後也不再像方才那樣懶了,合上嘴將浸了冰水、糖水的藕塊咬得「咔嚓咔嚓」響,「哪來的?這個做得真好吃。」
「老師送來的,說是伯母做多了。」
隔著一層象牙白色的鮫綃看,也能看見辛贛的手指都被藕碗冰得紅了。
蓮心又是看得眼饞,腦袋偏又昏沉,沒法同時想到多件事,便「噢」了一聲,咬著藕塊含糊不清地說:「那…家裡前幾日得的冰荔枝,要不要拿去給他們一些?韓伯父家裡近日要娶兒媳婦,難免拮据些,不如咱們的冰也送去一些吧。」
辛贛說「行」,將碗裡最後一塊送到蓮心嘴裡:「今年他家用冰沒有往年多,所以有多餘的。不過送些也好,總歸能省出些余銀。」
蓮心終於解決了連月以來壓在心頭上的火藥之事,所以眼下很有閒心討論些八卦。
聞言便一個激靈,在辛贛腿上扭動起來,「怎麼!莫非韓哥哥娶親是要大辦了麼!那我們豈不是可以去鬧新郎啦!」
說完,激動得側臉直在辛贛肩膀上蹭來蹭去,「太好了,我非得要韓哥哥連作十首詞!還要給我包上一兩金當紅封!以報我當年之仇!」
「十首詞還行,一兩金還是罷了。」
「為什麼?為了娶親,莫非韓伯父真的將家底掏空啦?」
辛贛放下手中的冰碗,抬了下腿,將蓮心抱穩些,「也不是因為娶親,是呂叔父的病情花費了不少。再加上老師家中本就不算富裕...」
「噢...」
辛家的富裕在這個時代其實是個特例,只是辛棄疾格外會打理產業才積累而成的。
大部分文臣,在告老回鄉之後,少有能富足過完老年時光的,大多都很貧寒。
韓元吉在任時廉潔,更不例外。
所以韓家向來比不得辛家豪富,這是事實。
而呂叔父的病勢一路下滑,也是每個人都已接受的事實。
或者甚至可以說,還好病勢長而慢,反而叫大家都有了直面病情後果的勇氣,像韓淲都曾和呂祖謙玩笑「你死了之後我可要獨占你的典籍啊」,得到了呂祖謙大笑回復「有這話卻不敢早死,以免古書落入你這小賊手中」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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