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了口氣。
隨後他霍然起身,向外大步走去。
一眾人看著他的背影,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
趙蕃看一眼韓淲,想了想,笑著道:「他們兄妹兩個,關係倒確實好得像一個人啊。你定親再不急,說不定過不久就能聽見他們兩個誰的好消息比你更早了。」
韓淲笑著說:「...那是…不和小孩子比。」
卻不再繼續積極接話,只慢慢喝一口方才辛贛給他斟好的茶,漸漸沉默下去。
...
雨絲亂飛。
辛贛什麼也不說,只坐在一路跑回帶湖莊園的蓮心身邊,幫她一起整理起了書信文章。
這些都是蓮心當年剛被辛家收養,辛棄疾逼著她學詩學詞時的遊戲之作。
現在翻來,倒是覺得用詞雖幼稚天真,音律也不諧,卻別有一番意趣。
故紙堆里,積了不少的灰塵。
上饒又潮濕,這間小軒還臨著瀑布,不少字紙都被潮氣洇了一片,有些模糊了。
「誰放在這裡的?在瀑布旁的軒室,根本不是存放字紙的地方。」
辛贛蹙著眉,簡直有些焦頭爛額了,一邊將紙張揭開,小心復原,一邊抽空看一眼蓮心的神情,「...不過你不必擔憂,要將它們復原,也不過多耗些心思罷了,不會叫它們真的損壞的。」
蓮心面上沒什麼表情,搖了搖頭。
「算了,反正也只是些過去的詩詞。什麼水平,我也知道。壞了就壞了吧。」
仿佛是本來就少的耐心又一次耗盡了似的,她也不再像方才那樣學著辛贛小心翼翼地揭開粘連在一起的紙張了。
只臉色陰沉下來,忽然一握拳,將手裡好不容易分離開的紙張又揉作了一團。
墨痕宛然。
滿手的墨色便洇開來。
辛贛不語,看了蓮心一眼。
他放下手裡的紙張,伸過手來,擦掉蓮心臉上鬢髮所沾連的水珠,拇指慢慢停在她的臉蛋上。
方才,經過他處理過的那些字紙已從一開始濃墨氤氳的樣子恢復了許多,能看得見其上字跡了。
辛贛看清了上面的所有詞句。
很多首浣溪沙。
很多首浪淘沙。
很多仿寫,少有原創。但它們字字句句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
——都是水字旁的詞牌名,都是水字旁的句子。
這代表什麼,簡直不言自明。
澗泉,觀水。
那個時候,你就這麼想要他看見你嗎?
辛贛的指尖停在蓮心的眼下。
「我知道,我明白...」
他輕聲說,看著蓮心漸漸把臉埋進了他的手掌里,那種難過的樣子,讓他根本無暇管顧自己的心痛,只能看見她的心痛。
他抱住蓮心的肩膀,輕輕撫摸她的腦袋。
蓮心顫抖的聲音從他懷抱里傳來:「...你真的明白?...你懂?」
「我真的明白。我真的懂。」
辛贛說。
他緊緊抱住蓮心打顫的身軀。
小小的一個,柔軟、溫熱,他親眼看著這副身軀一點點長大。
看到她難過,他怎麼會不感同身受。
這就是少年時的愛戀啊。
喜歡一個人,就會踩著他的影子走。他都懂。
蓮心在他無聲的溫和注視里,眼眶慢慢紅了。
在辛三郎牽著她的手裡,她跟著他,一路從東邊山林里走過,哭了一場。
直到往年積壓的不敢開誠布公說的話都說盡了,眼淚流幹了,鳥都婉轉鳴叫得累了,他們仍然沒有離開這片山林。
蓮心停下腳步,緊緊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身上。
而今日也許是看出了蓮心的難過,辛贛沒再推開她有些過分的舉動。
蓮心感覺出來,便看他許久。
她伸出手,去摸著他的耳朵。
首先是耳廓,然後是耳垂。
最後,她的上身向前傾倒,想要把嘴湊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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