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郎並沒有看她,只是挑了帘子向外看去,輕聲道:「外面又還下著雨...」
道路上不停有因忙著趕路而滑倒摔跤的人,路上凹處積滿了水,摔倒的人都沾了一身的泥。
他看著街上的人。
天光將他的臉頰輪廓打得羊脂玉似的美麗。
那種眉清目朗,因為在陌生和熟悉之間,所以讓蓮心滿心茫然。
手裡莫名的慌亂,有種想要拿點什麼的衝動,但又不知道該拿什麼,只好轉而輕摸摸自己的臉頰,反手按在後脖頸上,不知所措地撓了撓。
觸手一片柔軟。
然後蓮心將眼帘垂下去。
車外有沙沙的輕響,人們的腳步像鼓點一樣。
每當皮膚有莫名濕潤的觸感時,蓮心就知道是外面下雨了。
雨像能滌盪一切似的下起來。
雨腳如麻,擊打在車頂,震得馬車都怦然作響。
蓮心摸了摸耳朵邊的脈搏,小聲道:「三哥言出法隨啊。」隨後不自覺笑了下。
三郎便也靠在窗邊,看著天地間的雨勢。
過了會,三郎才道:「你最了解三哥。三哥頂多是言出必踐。」
蓮心的語氣很輕快:「我知道。我當然了解。」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車輪轆轤滾動而過。
蓮心放下在耳邊的手,低頭繼續去剝方才剝到一半的栗子最後一層皮,也繼續方才的話題:「我還了解,你是咱們家裡最倔的一個...你一打定了主意,誰都說服不了你。我說的對不對?」
說話間,已到了地方。蓮心將手裡的栗子塞到三郎嘴裡,也不等他回答什麼,便拍拍手,跳下了車,拉著他一起向李月仙的府中走去。
車夫身邊的侍從見家中的郎君和小娘子都進去了,便打了個呵欠,問車夫:「這地方可不近,趕一路的車,累人得很。咱們也找個地方歇歇腳?」
「歇什麼!郎君肯定過一會就出來了,他之前說的那御史的府邸在那一邊,要過去還得走回頭路,遠著呢。」
車夫指指來時的路,「最多一炷香他就得出來,那才能在天黑之前趕上呢。你還是別做夢,咱們閉眼坐片刻,就當歇歇算啦。」
聽車夫這麼說,一旁侍從才恍然,只好聽令,收回腳復又坐下了。
...
「你還敢犟嘴?你看看你找的什麼人,做的什麼事,近日臨安府中盛傳陸游新收了貌美姬妾,還頗為寵愛的事,是不是你找人傳的?」
一聲厲喝在院中響起。
視線所及處,是位體態頗為豐潤的貴婦。
她看起來已有半老徐娘的年歲,卻樣貌極美,讓人根本記不起她的皺紋,只能在心裡感嘆其美麗帶來的威勢。
不過眼下,顯然她眼下的呵斥是更叫蓮心等人感嘆的——其聲量之大,簡直能越過府中大片的花園,穿透牆,傳到鄰居家去,不得不贊一聲中氣十足,老當益壯:「你想做什麼?啊?告訴老娘,你究竟想做什麼?現下臨安府中盛傳你姨母成了明日黃花,被你姨父忘到了腦後,這好聽嗎?你高興了嗎?回答我的話啊!...」
這肺活量...
蓮心都忍不住揉了下自己的耳朵。
而一旁的朱淑真忍不住出言:「唐二娘子,雖則我只是經過,不該插手你們的家事,但李月仙...你女兒也是好心。唐大娘子已去了這麼多年,臨安府中關於她死因的話,除了『思念前夫婿而死』之外,基本就沒別的。這好聽麼?」
「何況,據我所知,為著唐大娘子這事,陸官人在郎君堆里交際時,常被人追捧,說他『盡享齊人之福』,隨後像淌海一樣地往他府里送姬妾。這像話嗎?李月仙...李娘子看不過眼,也是她的孝道。」
唐二娘子上揚的鳳眼一挑,卻「嗤」一聲,「你個小孩子懂什麼?陸官人再不好,也終究對我姐姐一往情深,為了她寫了那樣多悼亡詩。這還不能說明他喜歡姐姐嗎?」
然而,這一句話徹底叫庭中炸開了鍋。
李月仙連素日裡嫻靜高雅的模樣都端不住了,難得不和朱淑真針尖對麥芒似的對罵,轉而朝她母親跺著腳嚷:「一往情深?真是好笑!連朱淑真這種離了郎君活不了的人都看得清的事,你竟看不清?悼亡詩寫了,到底是誰受益啊?反正沒人將那詩燒給姨母,倒是『深情』的陸官人,每寫一首悼亡詩,臨安府都有數不盡的懷春少女指望著嫁給他做續弦,往他身上生撲呢!」
朱淑真沒反應過來:「哎,不是...」說的話卻被李月仙徑直忽略過去。
李月仙仿佛怨氣終於找到個宣洩口子似的,手含怒一伸,指向蓮心的方向,「蓮心告訴咱們的,你沒聽見?他一個又一個地往府里又娶又納的,最近還剛從張鎡手裡納回家一個叫『新桃』的妓子,還給人家寫詩!狗屁的深情,他要是那麼深情,怎麼不去淨身房一趟?人家熱心著呢,給他斷了子孫緣,不過順手的事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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