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她們特地考慮到她的試驗才這樣送的,蓮心感念她們的心意,道謝後也收下來。
甚至韓淲都溜溜達達地過來了,幫著將行李裝箱裝了一日,才背著手,走到了蓮心的窗外,隔一道窗,笑瞧著她。
蓮心還在推敲札子上的配方,所以沒注意外頭的人物。
待偶然抬頭,對上韓淲含笑的眼睛時,蓮心才一愣,轉而也一笑:「澗泉哥哥?你怎麼來了?」
一個月之前,還是冬日的江南西道到了現下已是具有初春的端倪了。
庭中栽種的一株梅花已經半開,滿園清幽香氣,沾連在人的髮膚表面。
蓮心覺得心下輕鬆,合上札子,跳下榻來,「澗泉哥哥是來看望三哥的麼?朝這邊走...」就要引著他出門。
韓淲攔住了她:「不是。我是來看你的。」
蓮心停住腳,在屋門口回望他。
心下疑惑著,和韓淲對視半晌,她若有所感,「...澗泉哥哥是不是曉得什麼了?」
韓淲「嗯」了聲。
兩個人都沒有立刻說什麼。
蓮心望著遠處的竹林,聳了聳肩,靜靜等著。
清晨還有些寒意,薄薄的霧氣在林間徘徊。遠處有一雙燕子從廊下優雅飛過,影子一樣,划過天際。
黃鶯輕輕鳴叫著,卻並不急,有一下沒一下的,天際像浸泡在幽藍的水裡。
啁啾,林木搖動,流水聲,一切都混雜在水面之下。
還是韓淲先開了口:「我們出去說吧。」
蓮心「唔」了聲,點點頭。因為曉得韓淲不是來著急看三郎的,所以便也不急著跟出去。
她先回屋將札子收到懷裡隨身帶著,然後才邁步,帶著韓淲往竹林中走去。
帶湖莊園中,花卉雖有卻不多,唯有竹林如海,浩渺望不到邊。
滿目儘是綠意,韓淲收回視線,先玩笑道:「小蓮心隨身帶著這本札子,這麼寶貝麼?」
蓮心「哎呀」一聲:「這是我的保命符嘛。」
是保證她在臨安,能不被官家暴怒下拉出去當炮灰的保命符呀。
韓淲看著她。
許久,也沒等到她說出下一句的解釋。於是韓淲雖滿眼好奇,便卻也不問,拍拍她的腦袋,進入了正題:「聽說你真要替辛叔父去臨安府面見官家?你曉得這其中的危險之處嗎?」
蓮心還是個孩子,直接替父親述職,簡直是件異想天開的事。聽起來十分像是養父母為了延緩死刑而推出來的替罪羊。
韓淲就是聽到了這個消息,想到這裡,這才趕緊跑來,要問一問蓮心的想法。
不論如何,蓮心都是他看著從無家可歸的小娘子一日日變成現下的活潑開朗的樣子的,他不能叫她做了別人的棋子。
可是,見到她的人,韓淲才感覺到,也許這裡面,還有些什麼他所不曉得的內情。
他便問:「...罷了,我只問你一句話:你要去臨安府,可有沒有不被暗害死的把握?」
臨安府權貴雲集,是朝廷核心所在,偏偏權貴拉幫結派,勢力雜亂,叫人一不小心就會站錯隊,吃了大虧。
就連當今官家本人都未必能事事順心遂意,蓮心一個小娘子,又怎麼敢獨自前去的?
蓮心默默摸摸懷裡的札子,笑了:「澗泉哥哥,我只能說,只要我能見到官家,我就有一些把握,能叫他原諒爹爹和我的怠慢之罪吧。」
何況她去做的,本身也只是拖延的活計,又不是真的要代辛棄疾述職。
靠著這東西,她只需要再將辛棄疾抵達臨安的日子拖延上一兩個月,等到那時候,三哥的病情不論是好是壞,也該見分曉了...辛棄疾自然能前去臨安,將功折罪。
見蓮心說得這麼篤定,韓淲嘆了口氣,也就不再堅持勸告了:「是麼,那我也就不多說了,你自己有把握就是了。」
正是初春的光景,到處有花苞盛開,滿地的露水,他和蓮心走到了湖邊站定,另擇了個話題玩笑:「對了,聽三郎說,你上個月冬至本有其它東西送我的,怎麼最後卻直接送了銀子?澗泉哥哥在你心裡就是那樣的俗人呀,真叫人傷心...」
冬至節禮?
蓮心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韓淲所說的是什麼。
其實一共並沒有過去多久,也不過一個月,但在意識中,卻好像過了已有一年那樣的久。
之前確實要送韓淲硃砂,但後來蓮心想著韓淲煉丹的事,怎麼都覺得不高興,便賭著氣,不肯再送硃砂,只故意送了銀子,想看看韓淲會不會問她,她也好順理成章地表達下她對韓淲煉丹的不滿。
到了一個月後的現在,韓淲倒是想起來問了,但蓮心卻早已失去了當時的心境。現下想起來,也不過一笑罷了。
不過到底還是不喜歡聽見「煉丹」二字,蓮心便仍不肯鬆口,朝笑盯著她的韓淲皺了皺鼻子,做個鬼臉:「澗泉哥哥說什麼呢!我怎麼不曉得?古有『助紂為虐』,若我要送澗泉哥哥硃砂,不就成了殺人幫凶?不成,不成,這絕對不行。」
說完,還自我肯定般的向自己點點頭。
韓淲哈哈大笑。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