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忽然回神。
她下意識抬頭。
她猛地和三郎對上了雙眼。
呼吸輕輕的。
周圍的人還在嘈雜他們的。
韓淲見蓮心沒什麼異常,將甘露漿買給了她就又投身進了眾人議論的行列中,人太多了,眾人時而爭執時而大笑;
韓小娘子在和同行的人講笑話兒,有的時候很大聲,將茶鋪小娘子的目光都引了過來,略顯期盼地投向他們一行人,又有些失望地收回去。
蓮心捧著甘露漿,呆呆地看著三郎投向她的視線,他輪廓優美的雙眼,他雪白的下頜,手中的杯子停在那裡,也忘了喝。
只有他們兩個不講話。
隔在人群中的上升的裊裊熱氣忽然扭曲了一下似的。
三哥精緻的面孔很輕地動了一下。
他看著蓮心發呆的樣子,露出了一個近乎有些小心的表情。
詢問一般,他看著她。好像在問「你還好嗎」。
蓮心臉上剛擠出的笑忽然掉下去了一瞬。
唇角忽然有些自己完全控制不住的,下撇了一下。
隨後,嘴角輕輕顫抖起來。
她想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
但有人明白她感受的這種感覺,又比一個人難過要好受很多。
在蓮心失態之前,隔著人群,三郎先輕聲道:「現在得閒嗎?」
蓮心:「啊?...有空。」
她不知三郎要說什麼,便懵懂地看向他。
「你買一頂幃帽回來吧。」
在韓淲等人因為說話聲而關注過來之前,三郎便十分自然道。他將荷包遞給蓮心,「行人越來越多了,等會還要出去,沒有幃帽,不知道怎樣才好。」
蓮心明白了,趕緊答應著說「好好」,急急忙忙接了荷包,站起身來。
一邊起來,她還沒忘問三郎:「三哥要什麼樣式的?」
三郎不在意這些,叫她去問韓小娘子,蓮心便去問清楚了,這才匆匆離去。
韓淲毫無所覺,看著蓮心離去的背影,還笑話道:「三郎買幃帽像進貨似的。不如明日的冬至節禮,我送你十頂幃帽算了...」
三郎未置可否,只微笑道:「你送禮也太敷衍了...」
那笑很漂亮,卻又很淡,不多久,就像江岸邊的泡沫一樣消退了。
眾人沒發覺什麼,照舊拿三郎這事就著舊話題戲謔。
三郎只不時搭上幾句,便不起話頭了,低下頭,拿巾子擦手。
半晌,他看了眼外邊。
天空介於夕陽與黑夜之間的界限,大片粉紫色煙霞像海水一樣在天邊涌動,將人的面色也映得很綺麗。
就在一旁按捺不住的小娘子即將小心翼翼地上前來,詢問他需要什麼時,他起身。
因為身帶不足,不光面色潔白,他體態也比其餘健壯郎君更顯風流些。
彎腰起身時,那腰窄如束素,叫人擔心大帶像能將其折斷了似的。
旁邊同伴扶了他一把,關心地問他做什麼。
三郎溫和回:「去看看買到了沒有。」
韓淲點頭:「沒有幃帽,是夠寸步難行的。」
眾人便並不起疑,任他去了。
...
順著人流,四周的人疏落了不少,卻仍未見蓮心的身影。
找到一刻鐘時,方才本還覺得沒什麼的侍從們都開始皺起眉頭了,打頭的忍不住焦急,與三郎道:「三郎君,蓮小娘子應當已是買完了,卻根本沒回茶鋪啊。」
他沒說出的話是,現下年節魚龍混雜,若是小娘子遇上了訛詐的都是好的,萬一碰上拐子...
打頭的閉了閉眼,嘴唇都白了。
蓮小娘子再有力氣,也是個小娘子。萬一丟了,郎主說不得真得親自動手活剮了他!
三郎面上未見什麼變化。
他見侍從都面露惶然一般,便按了下打頭的肩膀,低聲道:「冷靜些。」
見侍從深呼吸強迫著自己冷靜了,他只道:「從這裡分開,你向東,我帶人向西,將街上所有賣幃帽的攤子一個個問過去。」
侍從「啊」了聲,連聲說對:「倒忘了這一茬!」便趕忙去了。
街上賣幃帽的實在太多,問了好幾家都沒什麼結果。
直到快到街尾的地方,有一位攤主才沉吟:「小娘子?方才倒確實有一位,挑剔得很呢,我記得。」
三郎:「可記得她去哪邊了麼?」
自打看見三郎的面龐,賣幃帽人的眼神便不自覺跟著停在他臉上,結巴了一下,才奇怪道:「郎、郎君說方才穿朱紅衣裳的小娘子?她買了幃帽就朝著河邊走啦。也不知是去做什麼。」
接著,他眼看著這長相驚人的郎君略一怔,匆匆道了謝,便拔腿大步離去了。
他身邊的侍從也面含急色,一陣風似的離開。
「來得怪,去得急...」賣幃帽的摸不著頭腦,只能自己撓腦袋,「真是奇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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