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有些尷尬,囁嚅片刻,也只道:「我倒不著急...可以等。」卻絕口不提離開的事。
聞言,姜夔聳肩,不再說話。
三郎更是早猜到了,便也不覺驚訝,只略挽著袖子,為姜夔指清書房裡側的位置:「我這就去了。書房裡有一管簫,放於...姜哥哥嫌沒意思,只管取用就是。」
姜夔說:「知道了,知道了。」叫他快去。
三郎「嗯」一聲,又說了幾本曲譜的位置,才朝姜夔一禮,舒口氣,朝大郎處走去了。
...
三郎所藏的曲譜確實有幾分意思。
姜夔歪在榻邊,翻了一回,不時揚聲打斷三郎那邊的教授過程,在大郎越來越忍耐的眼神里一句句問曲譜來處、所購店鋪、收藏年份,以似乎要將這曲譜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出來的發問方式,成功收穫了三郎面露無奈送來的「你可真棒棒」手勢,和大郎無言露出的「你該治病病」眼神。
好在之後,似乎也察覺了兩人之間越來越緊繃的氣氛,三郎不動聲色改變了教學方式,開始從調色開始,進行書畫教學。
聽到三郎說出「研磨二十圈」,再「加水,再研磨二十圈」的教學方式,姜夔才放了心,忍下笑,不再插嘴幫忙,自顧自看起曲譜來。
太安靜的時候,人有時反而難靜下心。
姜夔盯著曲譜,只覺字譜都在眼前滑過,卻並不進到腦子裡。
沉吟片刻,姜夔抬頭,見三郎正在把著大郎的手教他畫一幅萬馬奔騰中為首之馬的馬鬃,兩人都集中注意,沒空注意一旁,便收回眼神,從袖中掏出個信封。
信中的字詞明明都快能背出來了,但姜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去看它。
「堯章賢侄,年歲方好...吾家侄女,可堪相配...」姜夔閉上雙眼,兀自喃喃,「然,家嫂有托,誠盼賢侄收斂浮麗習氣,才宜成家,隨後立業...」
蕭公蕭德藻,這是賞識他的貴人,他萬分感謝的人。
蕭公要將侄女嫁給他,將他變為自家人,他能懂得蕭公的好意。
岳家要求他潔身自好,掃清後院,這他都能理解。
唯有這最後一條...
姜夔看著手裡的信,看著手裡的曲譜,看著自己方才剛寫出的詞作草稿。
明明肩上是空蕩蕩的,但姜夔覺得好似被人搬來了一座山嶽一樣。
他素日似笑非笑的嘴角壓下去,張開來,艱難地呼吸著。
他應該如何做?為了岳家的指導,就要依言連所倚仗的詞風都改去嗎?這和他們豢養的門客有何區別呢?
...這就是吃白食的代價,是嗎?
發出最後一聲出神的長嘆時,姜夔已經全然忘記了旁邊兩人在凝神屏氣懸腕作畫。
這一聲長嘆在寂靜的室內也宛如平地驚雷,三郎的手雖沒動,但大郎卻因之一抖,筆下一洇,將墨痕鋪開了,覆蓋住了方才特意換了小筆、細細用心畫出的馬鬃。
還好三郎眼疾手快,拿手捏住了大郎的筆尖,制止住了筆尖更進一步的顫抖毀壞,總算不至於叫旁邊的畫都被毀掉。
但眼下這幅小畫也已經算是毀了。
鬆開手,拿帕子擦了手上墨漬時,三郎還在挺淡定地說無妨:「再來一張...」都去挑紙了,不防大郎卻發出了聲冷笑。
等其餘兩人意識到不對,三郎驚訝回身、姜夔一愣抬頭時,大郎已將筆摔了,發出一聲「砰」的聲響。
「故意的,是吧?」
大郎面無表情,看向姜夔,「方才就是這樣,現下又來這套。找我弟弟到底有何事,你倒是說啊?若是要請教如何應對你丈母娘,那可真是可惜,我家裡沒人知道該怎麼幫靠岳家拉扯卻仍屢屢落第的人上進...」
最後一句話可就太過分了,姜夔家境貧困不假,尋找有力妻族不假,三次科舉均落第也不假,但這都不是被人拿來嘲諷的理由。
三郎清靈的聲音都變成斷喝了:「大哥!」
「——大哥所言,就是父親怕也要被囊括。」
三郎道,「口出怨言前,還請大哥三思。」
大郎一愣。
事實上,辛棄疾確實曾兩度落第,但那是在金國時,在他加入起義軍之前的事。
換句話說,辛棄疾去金國都城是正經科舉還是勘察地形的都說不好呢,誰沒事會想起來那時候的兩次科舉?
再加上在那之後,辛棄疾一舉立下的戰功又像太陽一樣耀眼,令人完全忽視了其它,大家便很少能想起辛棄疾科舉的過往。
但偏偏事實又確實存在著,這時候被三郎一提出來,各方面都湊巧和姜夔的現狀對上了!
被三郎噎得說不出話,大郎又是驚怒又是害怕,還對這個弟弟有些陌生。
素日,他自認對弟弟並無不好。知道這弟弟生來不足,他便隨著爹爹一樣,對三郎格外和氣,甚至於他對同母兄弟二郎都比對三郎更嚴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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