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看到了她最柔情的樣子，原來她的眼睛在看愛的人的時候，居然會這麼深情。

但緊接著，她看見她死了，身體消失了。可是她用命換來的結果，卻並非如她所願。

「他因為你的最後一句話，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用鄭舒解釋，朝玟已經看到了。

她的最後一聲我愛你，居然是催動血線的指令。

那些一直無害蟄伏在他皮肉下的東西，用一種極其殘忍的方法，就要將他殺死了。

朝玟知道，鄭舒既然能讓她看到這些東西，就說明最後的結局應該並非她所預料的那樣。

她忍住心中的自責，難受，還有一系列翻江倒海的情緒，儘量平靜的問：「那東西是什麼？」

「一枚半活體炸彈，因為不穩定，很容易被篡改，再加上最後讓人的死法太不人道，被禁止流通。」

鄭舒把魚翻了個面，刷了點油繼續烤。

錄像還在繼續。

她看見沈修慈是如何在命懸一線時進行反擊，為他自己爭取了一線生機——他破壞了逃犯的竊權密鑰，真天道出現及時出現，救了他。

光幕的最後，沈修慈萬念俱灰，提劍要殺關曦，畫面定格在關曦那張驚恐的臉上。

朝玟看完平息了一會兒心情。

「天道……就是那個逃犯，死了嗎？」

她看見沈修慈一劍把光球劈成兩半。

鄭舒：「沒死，那只是一個擬態投影，不過他投了一部分的觸覺和視覺在那個投影上，這一劍估計讓他夠嗆。」

朝玟問：「你需要我做什麼？」

她的語氣平直，不帶任何的感情。

到了現在她也明白了，她經歷的一切，不過都是鄭舒計劃的一環。

從鄭舒和她分享如何和系統解綁後還能活著回來的那天起，她就已經被牢牢的套在了一張巨大的網裡。

鄭舒，她最信任的長官，為她引路，為她撐傘，給了她最溫情的時光，但也徹徹底底的利用了她。

這些事實對她來說，是巨大的打擊。

鄭舒也在此刻對她坦誠道。

「天道控制住了那名逃犯的飛船，關曦也又一次啟動了時間回溯，我篡改了系統好感度的匹配數值，這個世界的崩潰值已經到了85。你只需要讓她再回溯一次，讓崩潰值變滿，到那時，便能讓所有有罪之人，全部落網。」

朝玟：「你利用我這麼多，不怕我恨你嗎？」

她一口血一口淚的囑託，那時候她是真的以為她活不下來。

鄭舒道：「這個世界不是平的，有坡有緩，有彎有直，有高山，自然也有更高的山。當你製造出波瀾看到漣漪擴散的圓圈時，殊不知，你也只不過是更大的波瀾中的一個漣漪。」

「我們每個人都在巨大的波瀾之中，巨大到看不到它的起伏，雖然身處平靜之中，可依然在被推動*，被裹挾。而你現在，只是知道了這一切。」

「你還年輕，明白自己的弱小和有限，這對你來說，不是壞事。」

火光又噼啪一聲，在他眼底投下搖曳的陰影。

「但我也承認，我的確有錯。」他嗓音低了下來，猶如墜著石塊一般，語氣沉重。

「我確實利用了你，對你的虧欠，無論如何都無法償還。」鄭舒頓了頓，「如果你恨我，我也認了。」

人不可能既要又要，凡有所求，皆要付出代價。

沈修慈因為害怕失去而悔恨百年，這是他的代價。

朝玟因為爭取公平而身死兩次，這是她的代價。

而現在，戲快要落幕，他也要收網，該得到的，也快要得到了。所以，也該到了他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鄭舒長嘆一口氣。

朝玟抱著雙膝，在安靜中問：「事成之後，我能得到什麼？」

鄭舒道：「如果成功，局裡會給你相應的補償和表彰。」

朝玟問：「你不追究我潛逃？」

鄭舒道：「潛逃罪雖然嚴重，但在多人嵌套作案的世界，你這麼做純屬是為了自保。由我作證，監察法庭不會追究你的任何責任。」

朝玟想了想：「我還能再見到他嗎？」

她知道，鄭舒知道她說的他是誰。

鄭舒坦白道：「不允許。」

「你和他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任務結束後再見面，是嚴重違反規定的。你如果不想幹了，那可以試試。」

朝玟不再說話。

鄭舒也不再多說，他看了看魚的狀態，從火堆上取下，遞到朝玟面前。

「魚烤好了。」

朝玟接過了魚，突然問：「這魚，算誰釣上來的？」

鄭舒拍拍手掌，把掌心的灰擦去，「算我的。」

朝玟道：「可沒有我，湖面結冰，你釣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