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蛇蛋薄弱的外殼，楚遇甚至能看到裡面的小蛇用腦袋努力往外頂，但最後卻只是無力地吐出一串小泡泡，把自己盤起來沉下了蛋殼底部。

他不由走過去，俯身伸出手，手指輕點在隨著小蛇呼吸節奏一起一伏的蛇卵表面。

並不堅硬的觸感很神奇，但卻並不滑膩，像是一顆覆著薄膜的大水泡，軟軟的，很有彈性。

原本消極沉到蛋殼底部的小蛇像是感知到什麼，懵懂地抬起腦袋，看向上方。

楚遇注視有些喪氣的小蛇，輕聲道：「再努努力，好不好？」

黑色的眼眸深處緩慢流溢出暖金色，神明的手指微微摩挲著蛋殼。

霎時間，神諭依照神明的意志而生。

與石蛋表面十分類似的淡金色魔紋自神明的手指處無聲蔓延，包裹在脆弱的蛇蛋表面。

魔紋緩緩滲入蛋殼，將蛇蛋中原本不斷溢出的魔力重新封回了蛇蛋內里。

加油啊，小傢伙。

楚遇在心裡默默道。

他不再留意這顆蛇蛋，而是站起身，垂眸沉思。

蛇族的情況並沒有楚遇想的嚴峻。

在接觸過蛇蛋後，楚遇就明白過來為什麼蛇族會連番遭遇幼崽夭折的挫折。

雖然是被聖塔祭祀蒙蔽，但***蛇族到底間接導致了精靈之的慘劇。

哪怕在神明的插手挽救下，精靈們仍有一線生機，將來能夠再度通過長大的精靈母樹重新轉世，回到精靈之，但精靈們的獻祭卻是已經既定的現實。

世間的一切都應當是公平的。

——這是楚遇曾經寫在本本內頁中的一句話。

所以，精靈族獻祭了多少族人，身為間接幫凶的蛇族，就要補償相應數量的幼崽。

這是生命的等價交換。

對精靈而言，這次劇變是滅族之災，但他們對神明的純粹換來了神明的注視，得以轉危為安。

而對蛇族來說，只要挺過這次幼崽夭折的懲罰，了斷和精靈之間的因果，之後族群降生的幼崽就不會再遭遇危機。

但……

楚遇默默數了數蛇窟里的蛇蛋數量。

如果繼續這麼夭折下去，蛇族恐怕撐不到懲罰結束就得滅族了。

在弱肉強食的獸人族群中，弱小就是原罪。

比起兔族只是外表可愛的價值，蛇鱗能做皮甲，蛇膽可以熬魔藥，蛇骨適合做武器的蛇獸人……只怕會完全淪為其他種族的狩獵對象。

這也是為什麼蛇族族長和大祭司會選擇把幼崽送去珈藍尋求庇護的原因。

還是要稍稍干預一下。

但是這個度得把握好……

楚遇還在思考要怎麼在本本的內頁上書寫畫圖，蛇窟突然傳出一聲細微的響動。

「咔嚓」。

楚遇和蛇獸人齊刷刷轉頭，看向角落那顆被楚遇撫摸過的蛇蛋。

濕潤的三角形腦袋突然頂破蛋殼，因為蛋殼破碎而濺出的魔法元素綻放開星星點點的光芒，小蛇沾著黏液的臉頰在柔光中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小蛇的眼睛還蒙著層水膜，顯得懵懂而笨拙。

碎成花瓣狀的蛋殼隨著它扭動的身軀嘩啦啦掉落，露出蜷縮著的半透明軀體——那些新生的鱗片薄得能看見淡粉色的血管，隨著心跳明滅如螢火。

是一條粉白色的漂亮小蛇。

楚遇屏住呼吸。

站在旁邊的蛇獸人本來想要上前，卻不知想到什麼，忽然開口：「楚先生可以摸摸它。」

親眼見證新生命降生的楚遇有些心動，但看著還沒小拇指粗的小蛇，又有些躊躇。

蛇獸人笑著鼓勵道：「楚先生不用擔心，只要能夠順利出生，獸人幼崽都很堅強的。」

【這條幼崽看上去挺弱的，阿遇摸摸它的話，說不定這個小傢伙就能平安長大啦。】本本隨口說的話才真正讓楚遇鼓起勇氣伸出手。

他的指尖剛觸到小蛇的脊背，小東西就突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