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眯了眯眼,今天陽光猛烈。
白理深扶著方向盤踩住剎車,車停在斑馬線後面,頭頂高架橋之上飛速開過低空班車。
N區礦場被徹底夷為平地後,維恩大樓地下的機甲型飛行器也有了歸宿。軍團研究員們利用秘礦的阻隔特性寫了一個僅在秘礦內部運行的程序,安置了幾個軍用機器人在內部操控它。
當初孟拂雪聽聞是這個方式的時候只覺得驚奇,這群人確實挺有想法的。既然信號出不去也進不來,那麼就在這個小小的座艙空間裡運行,反而安全,因為不會被任何外界信號源捕捉,它們就在裡面自主運行。
這一年年中,議事廳將所有信號射頻塔台挪去N區,由這個機甲飛行器做安全系統。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每時每刻里,由三個軍用機器人操控機甲飛行器來保護這些射頻塔台,以供仿生人以及生物晶片正常運行。
車開過魯斯特大道的時候,大樓外牆的屏幕上正在轉播新聞,孟拂雪抬眼看了看。薩珊·德默爾今天結束了監禁,正在接受媒體採訪。
「她的豁免權太多了。」白理深等著紅燈,說,「以前做了太多城市貢獻,而且也查證跟城外勢力很乾淨。」
「是她做得乾淨而已。」孟拂雪無所謂地笑笑,「不過說城市貢獻的話……的確,功過相抵了。」
薩珊是個心黑手黑的人,這麼多年連費爾南多都沒能做到跟城外的關係一乾二淨,她做到了。她能做到的原因也很簡單,費爾南多不敢殺光,她敢。又或者說維恩金屬豢養的那些罪犯實力太強,臨到最後被艾里安背刺,最後一次大型襲擊就是艾里安的部下意圖從監牢里救出加繆爾。可他們不知道加繆爾早已移交未成年管理局,撲了個空。
綠燈亮起,白理深繼續開車。
轉冷之后街上的人不多,遊蕩的流浪漢裹著髒毯子縮坐在街角,乾枯的手指里捏著電子廢件疊的昆蟲。
杜平海給他們的那張儲存卡里還有一條信息,是後來白理深發現的。或者說,是一條留言寄語之類的。就在最後轟炸畫面里生物艙門上:
撕毀所有偽善,向這一切抗爭。
——那時候兩個人在家裡聊了很久,他們最終認為,孟拂雪被推著走到今天,從一開始都是劍聖的計劃,這份計劃中甚至包括了他自己的死亡。
當一個時代造成的悲哀太多,小部分在享樂而大部分人如陷泥沼般掙扎著下沉,那麼就需要重整、重組、重生。
德默爾公司如一鯨落萬物生,它釋放出的能源和財富被議事廳悉數接管,重新創造就業崗位,調整了人類和仿生人的工作平衡。雖說時至今日收效甚微,人們的現實生活仍沒有非常明顯的改觀,但政務組織的透明化,一切會議和審判的公開化,讓公信力慢慢回到議事廳。這必然會是個悠長的過程。
不過最近還是有些詭異的事情,比如那些覺醒人類意識的仿生人。車距離熊掌街還有兩個路口的地方,白理深再次減速停了下來,因為遊行的人們正在過馬路。
孟拂雪攥著安全帶撇撇嘴:「還有完沒完了……」
「估計還要一陣子才能接受吧。」白理深看了看遊行隊伍,「覺醒了人類意識的仿生人遭到抵制是必然的。」
「我明白。」孟拂雪蹙眉,「可是保留下來的不是通過了人格評估嗎,這都不能接受?」
白理深失笑。孟拂雪扭頭猶疑地看著他,用眼神詢問他在笑什麼。白理深回答說:「人類個體差異化非常大,當時你決定保留覺醒仿生人的時候我告訴過你,這將會是個時代性的決定,還記得嗎?」
「記得。」孟拂雪點頭。舉著[機器不是人類]標語旗幟的人從車前走過,手臂奮力揮舞著它,高聲喊著他們遊行的口號。
孟拂雪又說:「但你也說了,時代性決策的對錯在當下不會有答案。」
要過去非常、非常久,久到在未來學校里的歷史書上有那麼一個章節來解說這個時代的時候,人們才會知道這個決策是對是錯。
遊行隊伍完全走過去後,他們才繼續開回家。
鄰居們已經掛出了一些臨冬節的裝飾物,他們的車停好之後,孟拂雪看見卓先生家的仿生人正在嚴格按照水平線和間隔在他們家前門院子上貼著兩片雪花貼紙。
木魚又「笨」了些,他有時轉頭會稍不注意轉「過頭」,比如現在他想要跟孟拂雪白理深打個招呼,不小心將臉直接轉去後背:「下午好。」
孟拂雪噗嗤笑出來,走過去替他把頭擰回來:「下午好,木魚。」
「非常感謝您糾正我頭部的角度,如果您因此受到驚嚇我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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