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是白理深噗嗤又笑出來,因為是蹲著, 頭一低,孟拂雪看見他頭髮間沾了塵土砂石,一時又心酸起來。
他蹙眉:「我……我沒事,真的, 就一點點刮傷而已。」
說完,他打量著白理深:「倒是你需要處理一下。」
白理深一人成軍,避免不了受傷。右邊肩膀到手肘的阻燃服裂開一條長口子,裡面的機械皮膚上過深的傷口從內向外微微翹翻起來,沒有血肉,是黑洞洞的底層防護膜,觸目驚心。
「我不急。」白理深稍微仰起臉看他眼睛。
孟拂雪試探著伸手想摸一摸他臉上的挫傷,還沒碰到又咽了下,打算收手,他緊張。那隻手剛剛向回逃,被白理深抓住拽過來,迫使他整隻手覆在自己臉上。
「不疼的。」白理深說。
「但是看著很……」孟拂雪頓了下,「很嚴重。」
白理深的臉帥得很直白,這麼直勾勾盯著人看讓孟拂雪差點臉紅。於是他移開視線,手指輕輕彎曲了下。那幾道黑灰色的挫傷給他臉上平添了些野性。
蠻帥的,孟拂雪想。
過來的白大褂打破了兩人沉默對視,兩人同時別開臉,默默咳嗽了下緩解氣氛。
「讓我取個樣。」醫生說。
孟拂雪抬起手,讓醫生扎一點皮膚組織做毒檢。
醫生跟著問:「你有哪裡不適嗎?現在你神經緊繃可能感覺不到,過一會兒有需要再過來找我。」
醫生說的「神經緊繃」指戰爭後遺症,但他明白他的緊繃是因為那個吻。
「……好。」孟拂雪點頭。
他偷偷在覆面里舔了舔嘴唇,想著趁現在還有勇氣,順勢問問他這個吻究竟是什麼意思時——
「少將您跟我來。」醫生說,「您需要做檢查。」
「我?」白理深站起來,「我不用,我挺好的。」
醫生抿唇,為難道:「少將,您的整個機體反饋數據顯示磨損程度太高,還有,機械翼傳回的反饋數據也……」
白理深打斷他:「我收回軍醫部的監測權限。」
「您……」
片刻後,軍醫手腕上的小屏幕閃爍了下。那是軍團設備,高等軍官自然言出法隨。不僅這位醫生,坐那兒的孟拂雪也沒想到。
醫生「您」了半晌也沒憋出後文,按律,他必須服從少將。
「你這麼做不太好吧。」孟拂雪瞧了眼軍醫離開的方向,問,「連醫生的話都不聽?」
「不聽。」白理深換了個站姿,雙臂環著垂眼看他,「目前比較想聽你說話。」
「……」孟拂雪不擅長應對這種事。
於是他扯了個不太自然的笑:「我……我嗎?」
終究是身經百戰的軍團少將,比這小子沉著冷靜得多。他點頭:「你要是不知道說什麼,就聽我說?」
「嗯。」孟拂雪偷偷拿手指摳了兩下自己軍裝扣。
白理深重新蹲下來,抬頭看他:「之前被你的氣勢震懾到了,現在我依次回答你的問題。」
白理深:「第一次知道你持有赤鴉金屬刀的時候沒有逮捕你,因為我覺得你不簡單,想繼續觀察。」
白理深:「我人格評估失控只有你能靠近我,因為我信任你,當時我思維混沌,腦海里沒有別人,只有你。」
白理深:「那晚我知道會下雪,我去軍校,因為我喜歡你。」
他們在醫療棚外緣,旁邊一道帳篷布裡面是醫生們護士們不停交流的聲音。血氧多少、傷口多大、止血了沒。另一邊是公園的廢墟殘骸,坍倒的遊樂設施,頭身分離的旋轉木馬。
那木馬被風推了推,躺在地上晃動了兩下,發出「咯咯」的聲音。
孟拂雪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可能幾十秒,可能幾十年。
總之,他默默咽了一口唾沫,喉結在皮膚下邊滾動,分明是個悄然無聲的動作,卻像是驚風駭浪。
「你……」孟拂雪聲音發啞,「你認真的嗎。」
「認真。」白理深點頭,「現在輪到我了。」
「嗯?」孟拂雪眸光一亮,困惑的眼睛天真而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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