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他將燈留給了斯章。
斯章在他的洞府里待了許久。
天道落下的懲罰使他身上的傷口不斷潰爛,沒有絲毫要好的跡象。
不過有柳默相救,人倒是醒了,蒼白著臉給柳默道謝。
柳默將丹藥放在桌上,溫聲道:「道謝便不必了,為何會傷成這樣?」
「出了些意外。」斯章的視線落在柳默臉上,他絲毫沒有要遮掩自己視線的意識,就這麼光明正大,又格外露骨般地將對方看著。
柳默覺得有些奇怪,也有些不適應,問:「為何要這般看著我?」
「抱歉,」斯章彎了彎眼睛,「只是覺得尊主……真是心善。」
「你以為魔修都是罪大惡極之人麼?」柳默輕笑道,「世人誤解太大,眾說紛紜,實則魔修也不過是潛心修行之人罷了,沒什麼別的壞心。」
柳默又給斯章遞了一方手帕,說:「你額上出了許多冷汗,先擦一擦吧。」
斯章抬起手來。
他手上也有傷痕。
柳默只好嘆了口氣,避開他的手,替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若是覺得痛得厲害,便將止疼的藥物服下,或許會好一些。」
斯章只是出著神,半晌沒說話。
柳默道:「我便先不與你多說了,夜深了,早些歇下吧。」
他將手帕也放在桌上,起身走了。
後幾日來探望斯章,臨走前,他總是會留下些什麼東西在桌上。
斯章將那些東西都收好,據為己有。
柳重月遠遠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在他的印象里,斯章對小叔似乎一直都是利用占上風,但如今瞧了柳默的記憶又覺得似乎沒那麼簡單。
他自己也是動過情的人,如何看不出,斯章望向柳默的視線,已從一開始的殺意,染上了無知無覺的情慾。
柳重月覺得可笑,又覺得憤怒。
柳默是無辜的人,只因為對方的一己私慾,最後成了一個廢人。
他實在是難以咽下這口氣。
但好歹,現在也算是知道了斯章並非沒有弱點。
原來他喜歡柳默。
柳重月快速將柳默的記憶看完,他越發能夠確定,斯章是喜歡柳默的,並且是占有欲極強的喜歡。
若非如此,當年他入魔域便是想強行殺人奪取仙緣,後來又改變了主意,人與修為他都想要得到,所以哄著柳默與他上了榻,從中偷偷汲取對方的修為。
一開始只是少量,連柳默都不曾發覺。
到後來貪心不足,他想要更多,也被柳默發覺了不對。
柳默曾對他說過恩斷義絕的話,要與斯章斷絕關係,斯章便將他困在了傀儡中,讓他一輩子只能依附於自己。
那傀儡終歸是死物,魂魄投入其中,也沒有分毫能自主行走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
不得說話,不得行動,斯章在他眼中連恨都看不到,於是又開始不滿足,又後悔自己毀去了柳默的身軀。
他要柳重月的身軀,是為了送給柳默。
柳重月從記憶中脫離,慢慢睜開眼。
明鈺不知道何時回來的,正坐在桌前,擺弄著自己的劍。
柳重月起身時暈了一下。
他晃晃腦袋,聽見明鈺問:「頭暈?」
「小叔的記憶太混亂了,有些費勁。」柳重月坐到明鈺身邊,唉聲嘆氣道,「原是想尋我身軀去給小叔用,你說他何苦,當年坦誠一些,少做些壞事,也不至於走到如今這一步。」
「只是說辭罷了,」明鈺說,「找了個理由,說是要給柳默,等身軀真的到了他手上,誰又知道他會有別的什麼理由,將其據為己有。」
柳重月沉默了片刻,心說也有道理。
斯章這樣的人,做什麼事情都會拼命給自己找補,好像他自己是多麼迫不得已,實則只是為了隱瞞他心中的欲望和貪婪。
柳重月視線又落在明鈺的劍上,問:「怎麼壞了?」
「出了點事,」明鈺抬起眼,燭光落在他眼底,柳重月瞧見他難得嚴肅的神情,「渡業宗的弟子,現下正在客棧外。」
柳重月茫然道:「嗯?」
「他們要來圍堵你我,」明鈺將劍修復好,起了身,「說你我有悖師徒倫常,你若是不想承認,那我便出面解釋。」
柳重月怔了怔。
他與明鈺關係親密也確實從未避讓他人,只是有試圖之名在前頂著,少有人會將他們的身份往其他地方引。
能知曉他們真是關係的,只有景星了。
是景星將這件事情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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