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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識並未消散,只是被困在了幻陣的邊界處,還能聽到耳畔似乎有人說話。

「狐族的族長居然真死了。」

「誰想得到,修為太低了,原本只是想打暈的,沒想到直接失手打死了。」

「狐族那邊怎麼交代?」

「還怎麼交代,正好趁這個機會滅了他們,到時候就說,是為他們族長報仇,所以叛亂了。」

「那怎麼行,若是仙道追查,搜了魂你這謊話哪藏得住。」

「……這事兒好辦,那上界下來的仙人不是說……」

聲音就此低下去,聽不見了。

但柳重月知曉後面發生了什麼。

斯章將村中百姓控制,呈入魔之狀,再以除魔衛道之名屠戮狐族,仙道也不會發覺任何不對。

柳重月身體隱隱發抖,他怒火在心口盤踞,他恨得幾乎快要嘔血。

「斯章……」

他咬著牙,半晌後,眼前黑暗褪去,變回了蒼茫的雪地。

柳重月躺在明鈺懷裡,他們坐在樹下,明鈺抱著他,給他渡著靈力。

柳重月卻只聽見四周無數哀嚎嘶吼,吵鬧地、侵襲著他的聽覺和大腦,糾纏著他的心口。

他喘不上氣,忍了半晌,才聽見明鈺道:「你所見之事我已逐一記錄,待將斯章緝拿,便將此事掛於靈榜之上。」

「為何現在不可?」

「因為靈榜是斯章所做,你掛上去,很有可能很快消失,甚至打草驚蛇。」

柳重月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

是,明鈺說的確然也有道理,是他太過心急。

若當真打草驚蛇,只怕斯章還會想出什麼別的招數,到時候白白浪費了換陣的記憶,又給自己惹出新的麻煩。

「若休息好,便走吧,」明鈺抱著柳重月站起來,說,「柳默傳了話回來,說渡業宗門徒與他們起了爭執,如今宗主已閉關多年,景星也消失不見,當下的主事之人是景星排行之下的弟子,性格張狂,有他自己的注意。」

柳重月眨眨眼,「是先前對我動手的那個人。」

「嗯。」

明鈺抱著他往村外走,村門出現在眼前時,柳重月才忽然回過勁來。

他還被明鈺抱著呢。

柳重月怔了怔,忽然劇烈掙紮起來:「唔唔師尊!我自己可以走,不必抱著我。」

他掙扎得激烈,明鈺沒辦法,只能將他放下來。

柳重月有點慌亂地整理著衣擺,匆匆往前走了兩步,和明鈺拉開了距離。

明鈺嘆著氣:「如何是好,我與你有道侶契印,你卻不習慣與我親密接觸。」

「不是……」柳重月腳步有點快,沒回頭,「我只是不習慣。」

「之前和程玉鳴在一起時不是也還行?」

「那不一樣……」柳重月站住了腳,卻只低著頭,小聲道,「我是喜歡師尊的,我以為……我自己不喜歡程玉鳴。」

或許因為不喜歡,心中沒有太多負擔,所以總是能自在一些。

一旦冠上了更加親密的關係,又有情緒指引,有時候也分不清究竟是太羞怯,還是太害怕。

也可能是真的未從師徒的名分里走出,轉變為共度一生的道侶。

明鈺揉了揉他的腦袋,說:「你叫我的名字。」

「……師尊。」

「叫我的名字,」明鈺溫聲道,「你便當我已經死了,我現在是新生的人,不再是你的師尊。」

柳重月憋了半晌:「明鈺……」

「如今你我二人身份都不能輕易見人,往後以真名稱呼便可,也無人知曉你我還有師徒之名,」明鈺安撫著,將他拉進懷裡,「時間久了,自然便習慣了。」

風雪飄落髮絲肩頭,柳重月和明鈺走在一起,恍若又回到了那年煙山上的亭松院。

那是他與明鈺兩個人的院子,無外人叨擾,只有他們兩個人。

在叮叮噹噹的駝鈴聲響里,過他們兩個人的生活。

柳重月睫羽顫了顫,他小心伸出手去,先是用指尖勾住了明鈺的手指,之後才慢慢地滑至掌心,牽住了他的手。

像兒時那樣。

又不像兒時那樣。

***

昌蘭郡城中。

柳默正坐在椅子裡,臉上沒什麼表情。

面前是其他宗門的主事之人,正與渡業宗的弟子爭吵。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寫雞毛蒜皮的小事,想要瓷妖拿去爭賞。

鬧了半天,柳默覺得頭疼,便將手中茶盞重重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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