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抱徒弟,會是那樣的姿勢麼?
天地蒼茫,無人能回應他的疑惑。
柳重月已恍然入夢去。
他夢到自己還是一隻未開悟的小狐狸時,明鈺將他從亂糟糟的、一片狼藉的狐狸洞裡抱出來,放在懷裡輕輕撫摸腦袋和後背。
又一個恍惚,他發覺自己正站在明鈺身後,以局外人的姿態看著從前的一切再度發生。
明鈺回身時,瞧見他在身後,忽然愣了愣,轉而又笑起來。
他摸摸小狐狸的腦袋,問:「我死了?」
柳重月唇瓣張了張,腦袋還有些空白,什麼都想不清楚,也說不出口。
明鈺垂眼逗了逗小狐狸,又說:「原來……你以後會長這樣。」
「你叫什麼?」明鈺問,「我給你取名叫什麼?」
只這一句,柳重月眼角忽然滑下一行淚,踉踉蹌蹌向著明鈺那方走去,未至對方身前,卻忽然腳下一軟,跪倒在對方面前。
他沉溺在夢境之中,陪伴在明鈺身邊。
夢裡有伴他長大的師尊,有對方的懷抱和安撫,有他從未言說的些許隱秘青澀的情愫。
他在夢裡依偎著明鈺沉沉睡去。
直到再度清醒。
他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漫山大雪裡,望著蒼茫刺目的日光出神。
世事一場大夢,一枕黃粱清醒而來,才驚覺,他已經沒有家了。
第28章
「叮噹——」
鈴鐺的響聲迴蕩在耳邊, 發出長長的、經久不息的回聲。
柳重月迷迷糊糊感覺自己正被人背在背上,體內不屬於自己的仙根正自外散發著靈力,遊走在魂魄四處, 慢慢溫養著出現破損的地方,也將他從魘陣中帶出。
他意識還不清楚, 茫然地半睜著眼趴在那人寬厚的後背上。
似乎是自己發尾的鈴鐺在響, 很清脆的聲音,並非院門上那枚駝鈴。
柳重月半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從夢境中脫離了, 那時隱約看見了明鈺的身影,他一路追出去,興許是讓魘陣有了可乘之機,又將他困在了其中。
他其實根本不想從夢境中脫離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發覺沉溺在夢境中便可以一直見到師尊和爹娘了,他還可以做一隻無憂無慮的小狐狸。
直到某一日在夢境中, 明鈺讓他往前走,別再回頭了。
「師尊……」柳重月喃喃著張著唇瓣。
他聽見那個背著自己的人好不要臉地應聲:「誒。」
柳重月閉了閉眼,聽到對方聲音的那一瞬總算清醒了,不耐道:「我又不是叫你。」
辛雲笑起來,他一笑, 靠在他後背上的柳重月便感到肌膚相貼的部分傳來震顫。
辛雲道:「哎,有人在我背上叫了一路的師尊,我都應了一路了, 這會兒又說叫得不是我。」
「是你自己太自作多情。」柳重月轉開臉, 他身上還是沒力氣, 只能繼續趴在辛雲背上,「這是什麼地方?」
入目一片昏黑,隱約能看見些許房屋街巷, 也並未點燈,霧蒙蒙地看不清楚。
「已經離開董凡雁的幻陣了,如今我們在瓷妖的幻境內,不是我們先前離開的位置,都是大霧,看不清楚這是在哪。」
柳重月記起那會兒在自己眼前展開的幻境出口,他這才發覺不對,翻過手掌看自己的掌心。
是之前附身的那具瓷偶。
靈力凝成的身軀竟然散去了?
柳重月怔了怔,又下意識去探查體內,之前從辛雲那搶來的仙根還在自己身體裡,並未被對方搶回去。
他總算鬆了口氣,又聽見辛雲問:「你嘆什麼氣,怕我趁你被夢魘將仙根奪回來麼?」
「誰怕你,」柳重月嘟囔道,「為什麼身體又變回去了?」
瓷偶的身體已經瀕臨破碎,現在換回這具身體,想是也堅持不了多久。
柳重月又盯著自己掌心的裂隙看了一會兒,辛雲道:「與這個幻境有關……先去找我那幾個師侄,這幻境中過了多久也不清楚,要是那群小孩死在裡面才是糟糕。」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哦,先前在幻陣中看到的那個宗門,是定陽宗。」
柳重月先說:「定陽宗是什麼?」
後又覺得定陽宗這個名字熟悉,想了半晌想不起來,二人已入了主街。
濃霧泛著昏黃,街邊房屋屋檐掛著的紅燈籠隨風晃動著,發出窸窸窣窣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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