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月茫然無措,不知曉這是在何處。
正要起身,他忽然發覺自己無法掌控身體。
又過了片刻, 身體總算自己動了起來,慢慢從榻上坐起身,衣衫從架上自覺飛來,套在他身上。
柳重月聽見自己嘆了口氣,道:「 徒兒,為師的鞋襪去哪了?」
不過片刻,腳步聲匆匆從大殿外響起,轉眼便進到殿中來。
柳重月看見一個容顏俊美的青年從層層大門處穿梭進來,邊走邊道:「師尊,您昨晚在院中醉酒,鞋襪都丟門外了。」
也是這殿中不染纖塵,他赤著腳,也沒沾上分毫灰塵。
身體捂了捂腦袋坐回榻上,似是有些無奈道:「近段時日天道總壓制我,力量削弱便罷了,記性也差了許多。」
那徒兒道:「師尊少飲酒,記性會好許多。」
「輪得著你教訓我,」身體雖嘴上這般說,語氣卻並沒有怪罪之意,只又接著道,「下界狀況如何了?」
他這麼一說,柳重月便知曉,自己竟然又附身在了仙使身上。
怎會如此,他還沒有離開幻境?
辛雲說的竟是真的?
柳重月有些鬱悶,但鬱悶也沒什麼辦法,他現在魂魄附著在仙使身上,連掌控對方身體的能力都沒有,何談離開。
柳重月有些鬱悶,但鬱悶也於事無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青年將乾淨的鞋襪放在榻邊,仙使套上鞋,起了身。
青年還在翻著鏡陣,疑惑道:「上下界通道被掩藏了,看不到發生了什麼。」
頓了頓,他又道:「向安在,應當沒事吧。」
話音剛落,手中銅鏡忽然飛起,落到了仙使手中。
仙使的手指纖細白皙,輕輕從鏡面上拂過。
那被濃霧堵塞的上下界通道頓時暢通,慢慢顯現出下界的景致。
柳重月的視線與仙使共享,他看見下界山野城池一片祥和,深秋時節里,大片大片的山頭種滿了楓樹,楓葉紅火,像燃燒的火海。
仙使視線一轉,手腕忽然頓了頓。
角落處,太古城的位置已經恍惚一片,魔氣肆意,整個天空瀰漫著黑沉的烏雲。
仙使呼吸微凝片刻,道:「糟了。」
向安沒有按照既定的命盤走去,反而修了邪術,城中百姓死傷無數,魔氣已開始大肆蔓延。
仙使匆匆將鏡子丟給徒弟,潔白衣袍從對方身前掠過,轉眼便消失在寢殿外。
那青年忙追上對方,道:「師尊,天道不允您下界,我替您去!」
可天際一片寂靜,仙使早便走了。
柳重月與仙使如今算是共用同一具身體,仙使的所知所感他都一清二楚。
從上界入下界時靈流動盪非常,柳重月能感覺到身體上被靈力如刀割般地劃傷,疼痛密密麻麻地蔓延著,仙使卻像是毫無知覺一般,轉眼便到了太古城外。
他站在城牆之上,入眼滿目瘡痍,幾乎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
柳重月看見天邊瀰漫的魔氣,無數屍骨自佛堂處堆疊到城門口,似乎死亡前剛經歷過一回逃亡。
可惜應當無人逃出去。
柳重月不忍再看,微微轉了頭,忽然意識到什麼。
他能掌控仙使的身體了?
現在讓他掌控了做什麼?
柳重月心想究竟是自己那一步做錯了,沒能成功離開幻境便算了,怎麼還會附身在別人身上。
甚至這人還是上界的仙人。
現下仙人下界來處理魔氣逸散之事,他又怎麼知道要怎麼做。
柳重月想了想,還是從城頭躍下。
腳踩到實地,他才看見周遭四處都是百姓的屍骨,各個都面帶驚慌,有人已經爬上了城牆,堆成了一道長長的屍道。
柳重月本想繞道而行,後想了想,還是在屍體邊蹲下,伸手探查了對方的魂魄。
分明死了還不到七日,軀殼內卻空蕩蕩,沒有任何魂魄的氣息。
柳重月談了口氣,心想,大抵已經被向安或瓷妖吸收了去,成為他們修煉中的補給了。
身體見了屍首,心間忽然沉悶不已,像是被鈍刀一點點劃著名心口,讓柳重月忍不住想要喘息和流淚。
他一時間不知曉這是仙使的情緒還是自己的,只能勉力壓抑著。隨後才抬手散出靈力,將滿地不見邊際的屍骨收入到芥子之中,打算之後再找個空地將其安葬。
做完這一切,他又繼續往前走,尋找著向安和瓷妖的身影。
剛轉過彎,他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他:「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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