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雲將他看了兩眼,有些話實在說不出,抱著劍去了門口。
柳重月這具身體本也無需進食,捏著筷子隨便戳了些腰果過個嘴癮,問:「你為何不吃?」
「辟穀,不必進食。」
「你不吃,我不吃,這飯菜整日剩著,實在浪費。」
柳重月將筷子撂下,將盤子往對方那裡推了推,視線緊緊盯著對方遮掩的臉龐,道:「來吃點吧,你……你那覆面是不可摘麼?」
辛雲仍抱著劍,冷冷淡淡:「摘了做什麼?」
柳重月想說一句坦誠相見,後又覺得辛雲的態度很怪。
剛入渡業宗,拜入師尊座下時,因他身份特殊,是為妖修,入門至築基十分迅速,在宗門內一度受人敬仰,也曾得過宗門大比的魁首。
但修為一到築基,他沒有道,修為便停滯不前。
自那之後人人都看不上他,甚至有些厭惡他。
師尊仙逝後便無人撐腰,時常受人欺辱。
柳重月本也不在意,但經歷得多了,他對於旁人的態度總歸是敏感的,知曉辛雲不願搭理自己。
對方既已這樣,他再熱臉貼冷屁股未免也有些太不自愛。
柳重月便不再搭話了。
晚些時候大娘又來了一趟,給柳重月送了些腿傷的藥。
柳重月向來好說話,與大娘攀談一會兒,套了些話。
如今是西興六年,又是柳重月不曾聽說過的年號。
柳重月本只覺是自己死了太久,問起辛雲,辛雲道:「此時乃是千年前。」
千年前?
柳重月有些懵。
他死了有千年了?
他心中直覺不對,又狀似無意般多問了一句:「我從前史學學得不算很好,千年前還有哪些年號?」
辛雲斜睨了他一眼,語氣淡淡:「想必你在宗門往日課業也是磋磨過去的。」
柳重月本欲反駁,思及自己從前在宗門確然不曾用功修行過,一時間也無從反駁,只得默認下來。
辛雲本意也只是諷刺一句,轉而又道:「大荒之後初建年號,至今已過萬年……」
他念了幾個年號,念到玉成便停了下來。
柳重月面上神情有些茫然,傻愣愣般問:「然後呢?」
「什麼然後?」
「沒了麼?」柳重月有些茫然,「到玉成便沒了?」
他出生在嘉雲年間,死于靖水二十三年。
可方才辛雲所說的年號里,並沒有這段時期,甚至早幾年的年號也並未提起。
他當真有些懵,到這時才忽然意識到什麼。
此時似乎要早於自己出生之時,甚至比他想像中還要早。
思及此他忽然又有些心跳加快,心想,他若當真回到了過去,豈不是還有機會能夠改變狐族滅門之災,為妖修洗清身上所背幾百世的罵名。
他情緒激動,連面頰都有些許滾燙。
辛雲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柳重月對著對方笑了笑,「想到了一些讓人高興的事。」
柳重月探過這具身體的情況。
瓷器所做,毫無靈氣和靈智,確實只是死物。
自己附身在其上卻能夠驅使身體的緣由也不清楚,或許和他自己的魂魄有關。
只是到半夜身體便開始疲乏,身上破裂的地方像是裂隙落在了魂魄上,只覺得魂魄也跟著撕裂般疼痛。
月光自窗外照射進來,落在床榻上,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瑩白的輪廓。
柳重月輾轉反側,既疲憊又不得入睡,不得已只能撐著身體坐起。
見辛雲在一旁打坐,他艱難下了榻,扶著榻邊木桌靠近了地面牆角的辛雲。
柳重月趴在地上,拽了拽辛雲的衣袖:「你還醒著麼?」
辛雲並未睜眼,只淡淡道:「何事?」
「我有些疼,」柳重月嗓音輕輕,狀似撒嬌一般,「不清楚究竟是何處疼,或許是魂魄有損。」
辛雲便睜了眼,月色落在他的眸底,帶著冰冷的探究,卻又矛盾地有著一點點常人會有的關切,只是很難被探究到。
柳重月覺得辛雲這人很是矛盾,這幾日相處下來,辛雲總是冷冷淡淡又話很少,像是對旁人都沒什麼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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