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景星面容還帶著些許稚嫩,他手裡抱著宗主剛贈與他的佩劍,少年心性,得了好東西便想炫耀炫耀,於是便上了亭松院尋找柳重月。
柳重月見是他來,臉上多了點溫和的神色,問:「景星師弟找我何事?」
話未盡,景星錚然抽出佩劍,劍鳴響徹雲霄。
柳重月撫掌道了聲:「好劍。」
「自然是好劍,」景星語氣里含著傲氣,「這可是宗主親自贈與我的,待我苦修一年,明年宗門大比,我勢必要超過你。」
說完他又輕哼一聲,仰起下巴:「拜入明鈺仙尊座下又如何,仙尊至今連劍都不曾贈你,想必也不曾教你用劍吧。」
柳重月實話實說:「確實不曾。」
「待明年我一劍出鞘,必定會將你打落高台——」
他話沒說完,柳重月從蒲團上起了身,兩指微微一抬,那本已經認了景星為主的佩劍便屁顛屁顛落到了他手裡。
景星頓時驚駭:「你居然……」
柳重月學著師尊往日舞劍的姿勢,熟練地挽了個劍花,淡笑道:「行啊,我等著師弟來年與我決一死戰。」
那柄劍在修長指尖旋轉,轉眼便被他插入了地面。
一瞬間,這場留存於記憶深處的夢境逼臨盡頭。
***
柳重月頭疼地睜開眼,撐著身體坐起來。
周遭一片漆黑,什麼都瞧不清楚,他閉了閉眼,聽到先前那個修士平和的呼吸聲。
似乎就在自己身側。
柳重月沒有雙膝下的兩條小腿,無法行動,只能伸著手四處摸索,摸到一雙帶著常人溫度的雙腿,又慢慢往上摸去。
到胯根處時,他聽到那修士呼吸變了又變,而後忍無可忍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人語氣涼涼:「可有摸夠?」
「不見你說話,我以為你暈過去了,」柳重月頗有些無辜,「我沒有靈力修為,無法照明,這雙手又是死物,摸到什麼也不清楚,自然得多摸一會兒。」
那修士冷嗤一聲,輕聲道:「滿口胡言。」
柳重月覺得這話熟悉,語氣也格外熟悉,一時半會兒卻記不起在何處聽過。
正待深思,他聽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動靜,那修士先前在地上打坐,現下便起了身,順手將柳重月撈起來背在背上。
柳重月還是想摸一摸他的下半身,確認一些東西。
可惜沒這個機會。
他想了想,又道:「還不曾問過道友名諱。」
「辛雲。」
「哦,辛雲道友。」
不認識的人。
柳重月暫且放下心來,說:「我記憶受損,記不清我姓甚名誰,待離開幻境,記憶修為恢復,我再告知於你。」
辛雲格外冷淡,似也不在意,只道:「隨你。」
他單手背著柳重月,另一隻手喚出一道靈光用以照明。
柳重月這才注意到,他們如今正在一道深邃的洞穴內,四周狹窄,只能勉強過人。
他伸手摸了摸洞壁,其上沾著水珠,洞中似乎還有地下暗河。
柳重月又仔細一聽,隱約聽到洞穴深處「滴答」的水聲。
倒是有些像之前被關在地室里時的樣子。
思及往事,柳重月睫羽輕輕一顫,又問辛云:「我自入幻境後便一直沉睡不醒,也不清楚時辰過去了多久,你們進來時,外頭是何年何月?」
辛雲道:「玉成十六年。」
柳重月茫然道:「玉成……十六年?」
那是什麼年號?
今日撞見這幾個宗門弟子,話里話外問了許久,竟都是自己從未聽到的東西,莫非當真已過去千百年了?
修仙之人長壽,恐怕從前故人都還在世,為避免麻煩,柳重月還是不再多言,打算出了幻境之後便附著在其他靈物身上悄悄離開。
屆時尋個靈力充盈之地休養生息,隱姓埋名重新來過,再去繼續自己前世未盡之事。
狐族,妖,仙骨……
柳重月趴在辛雲的後背上沉思,無意識地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臉。
像是狐族滅門前一日的午後,阿娘輕輕掃過他面頰的狐尾。
狐族冤情尚未洗清,若他也死了,便再也沒有轉圜之地。
第4章
洞內狹窄,但辛雲還是走得很快,轉眼便行至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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