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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霜白覺得這個毒醫一定很危險,可是別無他法,自己身上的傷再不救治就來不及了,所以他只能賭一把,賭那個毒醫會救他一命。

畢竟一隻快死的兔子上哪裡找上品靈石,賣肉嗎?

兔子肉應該不好吃吧。

最後兜了一圈,阮霜白終於打聽到那個毒醫的明確所在地點,他從太陽落山一步一步蹣跚至深夜,總算是來到這片密林。

有人說毒醫經常在這片林子睡覺。

他不理解為何有修士會在烏漆嘛黑的樹林子裡睡覺,陰森森的,詭異的很。

阮霜白蹬著腿繼續往前跳,身上的血漬早已凝干,偶爾會遺落幾根紅白相雜的兔毛。

走遍了大半個樹林,半個人影都未得見,阮霜白懷疑自己來的不巧,說不定今日的毒醫不在林子。

一聲嘆息幽幽落地,阮霜白毛茸茸的兔耳朵耷拉下來,垂頭喪氣慢吞吞向前拱,每走一步絕望就加深一寸。

他只記得自己叫阮霜白,是個可以化為人形的兔妖,其餘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自己生從何來,不知是否有親眷好友在等候,更不知害自己的人是誰。

難道他就要這麼不明不白死在這裡了嗎?

身上好疼。

阮霜白疼得渾身顫抖,就在快要昏厥之際,腳底一絆,躺倒在泛黃落葉之上,如同赤雪將融。

真的要死了嗎。

好不甘心……

仰面朝上,一道明亮月華透過繁密枝葉照進密林,銀光照亮交疊的藤蔓,剎那間,阮霜白睜大琥珀色眼睛,一眨不眨望向半空。

他看見一道晃動的黑影。

樹幹之間葳蕤的藤蔓盤旋纏繞,幾根粗實的藤蔓如同麻花擰在一起於半空中搭成一座橋,樹藤之上單腿屈膝躺著一個人,隨著夜風那道影子輕揚晃蕩。

看著十分散漫愜意。

月光徹底照在男人身上,深紫色的暗紋衣袍,衣襟口繡著金線,窄瘦腰間似乎繫著銀鞭做腰帶,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阮霜白想看得更清晰一些,偏偏這人臉上遮著一片寬大的柚葉,也不知有沒有睡沉。

他再度翻起身,爪子輕輕踩在落葉之上,咔嚓——突然踩碎了枯葉,於寂靜密林發出不可忽視的動靜。

一瞬間,阮霜白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瑟縮著不敢亂動。

聞聲,藤蔓上躺著的男人動了動,伸手取下覆蓋在面龐之上的柚葉。皎潔月光下,男人半坐起身,露出一張俊逸非凡的面容,青絲半散,長眉深瞳,薄唇抿成一條線,無端透出幾分邪佞之氣。

俊美且危險。

這回阮霜白徹底看清他的樣貌,隱隱猜到了此人是誰,天下第一毒醫,人稱毒醫聖手——裴夢回。

欣喜與緊張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同時充斥內心。

正欲開口求救,心頭忽而想起裴夢回是個認錢不認人的主兒,可是自己身無分文,拿什麼付醫藥錢?

權衡猶豫的間隙,裴夢回已經從樹藤上一躍而下,步伐緩慢一步一步朝他的方向走過來。

腳步聲敲擊耳膜,對方已然逼近。

來不及思索,阮霜白深吸口氣,用盡身上最後的力氣撲向男人。

幾息之後,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蒼朮香將阮霜白環裹,緊接著一道散漫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哪裡來的小兔子,投懷送抱?」

不送抱就要送死了。

阮霜白打定主意要訛他,乾脆眼一閉兔子腿一蹬,在男人懷裡趴著裝死。

「傷得有點重。」裴夢回蹙起眉。

一隻寬厚的手掌落在小兔子的身上,掌心溫熱舒適,微涼夜風被擋住,裴夢回沒有隨手把他丟出去,反而將他攏在了手心。

由於男人的手掌太過暖和,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阮霜白迷迷糊糊真的暈厥過去。

……

天光乍破,朝暉初升。

再度醒來的時候,阮霜白髮覺自己身上的血跡已經消失無蹤,雪白兔毛軟得像一團棉花,身子底下鋪著一張青花四方暖墊,隱隱覆蓋著一層靈力。

試著動一下前爪,不疼。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他喜出望外,整隻兔子原地打了個滾兒,暖墊上那股靈力如水一般輕柔托著他。

真的不疼了。

垂下腦袋嗅了嗅,身上裹著苦澀靈藥的味道,沒猜錯的話,裴夢回給自己上了藥。

驚喜過後,他抬起小腦袋環顧四周,只看了一眼險些再度昏厥過去。

放眼望去,森涼詭異的霧氣迎面而來,庭院種滿了顏色各異的毒花毒草,頭頂木架子上纏著毒藤,首尾相連,還有許多透明罐壇里裝著張牙舞爪的毒蟲,就連立在庭院籬笆上鳴叫的鳥都是毒物。

庭院前門封著符籙,散發出淺淡幽幽光澤。

此地簡直毒氣沖天。

如果醫修儲藥之地叫藥廬,那麼這裡是不是該叫毒廬?

阮霜白瑟瑟發抖,心想這就是裴夢回的老巢嗎?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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