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覺得很可笑:「讀書的時候讓我跟班裡最優秀的人比,現在又讓我跟別人比慘,你那時候怎麼不說我的成績已經夠好了,知足點?」
母親語氣也不好聽起來,「你還好意思說,我讓你考第一,你考上了嗎?要不是我一直找你們老師讓他幫忙看著你點,你連大學都考不上,還能有現在這樣好的工作?你還真想像我以前一樣干苦力啊?」
「你以為我沒幹過?我也去過廠里當過流水線,根本就沒有現在這麼累。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累,你知道什麼叫身心俱疲嗎?」
大學的時候簡容去當過短期的工廠流水線員工,身體是累,但是只是身體累,不用思考那麼多,不會有回不完的消息開不完的會加不完的班。甚至流水線按工時算,加班有錢,而他現在一天八小時工作制但是一周至少義務加班八小時。
「我不想幹了。」簡容道,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我干不下去了。」
母親的聲音突然有點慌亂起來,但這種慌亂並非出自對他身心的關心。「你離職了?你真的離職了?你明天起就不上班了?你說話啊!」
簡容閉了閉眼,擦掉眼淚,平復了一下呼吸避免自己哽咽:「沒有。還沒有。」
「別離。」母親鎮定了一點,「我就這麼說吧,你想再找到比這更好的工作是不可能的。堅持一下吧,干久了就好了。多跟領導拍拍馬屁,嘴甜點,讓他多照顧你一點。」
簡容已經無力去反駁她的話,也不願意再和她進行無謂的爭執,敷衍地「嗯嗯」了幾聲就把電話掛了。
掛電話之前母親甚至還在讓他別離職,還問他是不是明天就發工資了,家裡又沒錢了讓他別忘了打錢。
掛了電話簡容感覺自己很可悲,這個世界也很可悲。
他默默躲在廁所哭了一會兒,在休息時間結束之前收拾了一下自己發紅的眼圈和鼻子,帶了個口罩回去上班。
他會離職的。簡容想,在此之前,他需要攢一點錢,再把後路想好。
上班時,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但下班後一個人行走在漆黑的夜裡,他冷得縮起脖子抵抗這一天中最寒冷的時候,一步步踏上狹窄的、聲控燈不怎麼靈敏的昏暗的樓梯,他忍不住,邊走邊落下淚來,然後把滿臉淚水的自己塞進那狹小的、孤單的出租房。
其實本來可以就這麼哭一下然後就結束了的,畢竟從小到大一直以來,他都是這麼過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敲響他的門,只是因為自己沒能及時回復他的消息。
嘴上說著丟臉尷尬,但是簡容其實在某一時刻很……慶幸有人能出現,即使那人並不能明白自己在痛苦些什麼,他只是想有人能……偶爾陪陪他。
簡容度過了一個混亂的夢境,醒來時頭疼得要命,掙扎著起來喝了口水,跟咽下塊碎玻璃似的割嗓子。
估計感冒了。簡容想。
其實昨天他就有點頭暈了,但是他那時以為是自己這幾天上夜班熬夜太狠了才頭暈的,現在想來,可能那時就已經感冒了。
簡容洗漱了下,又用冷水洗了把臉,感覺稍微舒服了一點。
他看了下時間,才九點。沒什麼胃口,他一邊拿了幾塊麵包混著熱水喝下了,一邊翻出溫度計塞進腋下。
麵包吃完了,體溫也量好了。簡容抽出溫度計看了一眼。
果然發燒了。
38.6攝氏度。
怪不得頭這麼痛呢。
簡容休息了一會兒,又翻箱倒櫃找出很早之前備的常用藥。
太好了,沒過期。簡容拆開一盒布洛芬就著水喝下。
吃完藥,他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想自己等會要幹什麼。
他走到窗邊,掀開一點窗簾往外看了看,眯了眯眼。今天是個晴天,太陽很好。
簡容想了想,走到臥室抱起自己的被子鋪到沙發上,然後鑽進了被子。
這個位置好,可以曬到太陽。
簡容靠在沙發上,打開遊戲機。選擇遊戲的時候看到昨天他和利爾玩的那款雙人闖關遊戲,他下意識點了進去,看到闖關記錄,沒忍住笑了笑,然後又退了出來,隨便找了一個休閒種地遊戲玩。
玩了沒一會兒,藥效上來了,簡容把腦袋往後靠了靠,避開直射的陽光,睡著了。
睡夢中,他好像進入到了剛才玩的種地遊戲裡,拿著個鏟子吭哧吭哧地挖坑種菜,種完菜澆水施肥,又跑到旁邊的地里摘了一些蘋果橘子放進背簍里,然後一蹦一跳地走到鄰居家的小木屋前,敲響了門。
「這是給你的水果!」簡容把背包塞了過去。
鄰居是不知道為什麼長了雙大黑翅膀的利爾,他用翅膀接過水果,咔嚓咔嚓一口一個吃完了,頭上冒出了一個個粉色泡泡,然後轉身掏啊掏,掏出一顆粉色的愛心扭扭捏捏地遞給他,說:「這是給你的小心心,種下它就會收穫很多很多小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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