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很紅很紅，明亮有神的眼睛流淌著獨屬於夜的旖旎，但像那轉瞬即逝煙火難以琢磨。

他的聲音輕而緩，醉醺醺的狀態下難得的鄭重且毫不含糊：「程渡，我們一起看煙花吧！」

在層層疊疊的火光在空中炸開的瞬間，程渡忽然感覺到某種難以抑制的情緒在胸腔中噴發而出。那一刻，心臟狂跳，被電話那頭的巨大的炸響聲掩蓋，他仿佛再次耳中出現嗡鳴。

梁子墨認真地看著他，問：「你怎麼不說話？程渡……你喜歡看煙花嗎？」

程渡勾起唇角，冷峻的面容柔和下來，好像心情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好過。

他看了一眼陽台上那株生命力旺盛的多肉，阿爾巴白月影在別墅明亮的燈光照耀下透著銀潤的白，花瓣看上去粉雕玉琢，十分喜人。

他說：「喜歡。」

煙火再次升空，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遠處的人們幾十雙眼見齊齊仰視著五顏六色的花火，在這一刻他們在無形中凝聚到一起。孩子們眼都不眨一下，尖叫著，仿佛要用最熱烈的情緒把這一刻永遠鐫刻進腦海里。

嘈雜的喧鬧中，程渡覺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與屏幕里的人同頻了。

他想吻他了。

他又說：「我也喜歡你。」

梁子墨沒聽清，他蹙起眉，嘟囔著：「你說什麼呢？這邊太吵了……等我再走遠點。」

他踩著雪，一挪動就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隨即撒嬌耍賴一樣直接坐到了雪地里：「我不走了，頭好暈。」

「你喝酒了？」

「嗯……程渡，」他看起來不像喝醉的人，但其實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了。許多埋在心裡的話像小孩子一樣藏不住，想到什麼說什麼，想要什麼說什麼。

「這次我請你看了煙花，下次輪到你請我看煙花了！」

程渡從未見過他醉醺醺地模樣，覺得新奇，便順著他的話問：「墨墨，為什麼想要我請你看煙花？」

「因為你說你是我的家人，」梁子墨渾身熱乎乎的，他隨手攥了一把雪，看雪慢慢融化在手心。他講電話時總是下意識的有小動作。

「小時候我媽帶我去海邊看煙花，她說以後等我結婚了，也要帶自己愛的人一起去看煙花……」

程渡剛平復下的心跳又瘋狂躁動起來，他的心情像是剛剛拿下了價值千億的大項目。

他壓下激動的情緒，面上仍是一貫的冷靜，但耳尖已經紅透了。

他忍不住問：「那你愛我嗎？」

「……」梁子墨卡殼般愣住好久，眩暈的大腦好像處理不了這種複雜的bug。

半晌，他居然搖了搖頭，湊近屏幕，小聲說：「那我不跟你看煙花了。」

程渡：「……」

說完，他身子一斜，一腦袋栽進雪地里。

程渡：「墨墨！！」

手機掉進雪裡，他看不見畫面了。他想把他喊醒，讓他千萬不要睡在雪地里！

可還沒輪到他著急，程渡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踩雪咯吱聲。

「我靠，墨哥！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夏禹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走近了趕緊把梁子墨從雪地里撈了起來。

「墨哥快醒醒，你怎麼倒這兒了，你這要是睡著了旁邊沒人發現第二天早上你不變成冰棍了嗎！！！」

把人扶正，掐了掐他的人中。梁子墨睜開眼，盯著夏禹看了好一會兒，認出人後用力拍開他的手。

「就是你讓我擋酒，害我難受！」

夏禹把喝進去的全吐了個乾淨，這會兒倒是比梁子墨頭腦清醒，他知道跟喝醉的人沒法溝通。

他趕緊道歉：「好了好了都怪我好不好？來來起來我先帶你回去。」

他把人拽起來後，又彎腰撿起他的手機，撇了一眼屏幕，猝不及防的與程渡四目相對。

懵圈的夏禹：「……」

憤怒的程渡：「……」

對方投來的視線不是一般的怵人，氣場太多詭異，嚇得夏禹打了個冷顫，趕緊把手機塞到梁子墨手裡。

「墨哥手機拿好！你在和誰視頻通話呢？你朋友嗎？」

梁子墨沒意識的回他：「對啊，回去啊……凍死了……」

夏禹內心：你朋友怪嚇人的。

夏禹：「好好好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