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早已不能稱之為「家」了吧?
一個母親和她的兒子,再加上他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來者——甚至連「私生子」都稱不上。
他只是一個被夾在家庭邊緣的「多餘人」,無論在過去,還是在未來。
想到這裡,他只覺得周身發冷,整個人跌入了黑暗的深淵,沒有盡頭。
一天積壓的情緒在這一刻再次崩塌。
淚水一滴滴滑落,他沒有擦,也無從擦拭。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身體已經疲憊得承受不住這份沉重,他終於倒在床上,意識模糊,逐漸被黑暗吞噬,沉入無夢的深眠。
外面天光剛透亮,程書懿便醒了。
也許是昨天下午在梳妝檯上趴著睡了,也許是知道馬上就要抵達中立區了,今天的覺格外短暫。
他一出房間,就在客廳撞見蔣裕京被屏幕螢光勾勒的側影。
男人指節敲擊鍵盤的節奏與昨日黃昏如出一轍,他穿著筆挺的襯衫,袖口捲起,神情專注而冷靜。
所謂的災難也沒能打破他精密如機械的生物鐘。
兩人一同去了餐廳。
程書懿端起盤子,選好食物,轉身時,視線無意間撞上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關施黛正小心翼翼地為程景源切著食物,看見他時,明顯頓了一下,但隨即換上了一副得體的笑容,朝他們招手。
「書懿!你們來這邊坐吧。」關施黛抬頭微笑的弧度堪稱完美,眼尾褶皺里卻卡著未暈開的遮瑕膏。
昨天關施黛還把他當成陌生人,今天突然變化態度實在是太反常了。
他下意識地抬眼看向蔣裕京,目光在問:我們要坐過去嗎?
蔣裕京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既像是默許,又像是在讓他自己決定。
猶豫片刻後,程書懿還是端著盤子走了過去,在關施黛對面坐下。
「書懿,昨晚睡得怎麼樣?」關施黛的語氣比以往柔和許多,甚至帶著一絲關切。
「……還好。」
關施黛正握著銀叉將煎蛋切開,金屬與瓷盤摩擦的聲響讓他後頸泛起細密的戰慄。過去二十年,這個聲音總伴隨著程家每一個早餐。
「要不要嘗嘗這個?這是這邊的特色。」關施黛指了指自己盤子裡的食物,語氣頗為熱情,「很好吃的,你嘗一個。」
「……不用了關阿姨,謝謝。」程書懿搖搖頭,低頭專注吃自己盤子裡的東西。
關施黛看他的態度不冷不熱,眼中掠過一絲複雜情緒,但她很快收斂,語氣更加柔和:「書懿……阿姨想明白了,以前是阿姨對你不好。可現在……」她話音一頓,忽然抬手捂住眼睛,低聲哽咽起來,「現在H獨立開戰了,你父親他……」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你父親他生死未卜,景源也變成這樣……咱們馬上要去中立區了。到了那邊,我們才是一家人,得互相照顧,不是嗎?」
關施黛臉上的淚水一滴滴滑落,顯得脆弱又無助。
一時間,程書懿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去關施黛的冷漠、輕視,甚至刻意的疏遠仿佛仍歷歷在目,而眼前的她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此刻柔弱的模樣讓他短暫地動搖了——或許,她真的在這場爆炸中感受到了失去的痛苦?還是說,這不過是短暫的偽裝?
他遞過去一張紙巾,「關阿姨,您別哭了……」
關施黛接過紙巾,抬眼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幾分感激與期盼,柔聲說道:「謝謝你,書懿。阿姨……真的很後悔以前的那些事……」
話音未落,蔣裕京端著盤子走了過來,在程書懿身旁坐下。他掃了一眼桌上的人,語氣冷淡:「怎麼了?」
程書懿低頭避開他探究的目光,「沒事,吃飯吧。」
飛機預計下午四點十五抵達 T 國。
中午用過簡單的午餐後,他們一行人乘車前往機場。
車子駛入專屬通道,與普通航站樓的喧囂不同,這裡靜謐得幾乎沒有車輛經過。
道路兩旁是修剪整齊的綠化帶,道路兩旁是修剪整齊的綠化帶,隱約能看到周圍的跑道和停機坪,偶爾有飛機從遠處緩緩滑行而過。
玻璃幕牆折射著刺眼的陽光。車輛在一棟獨立航站樓前停下。
程書懿跟隨蔣裕京下了車,兩名身著制服的地勤人員已等候多時,面帶微笑迎接他們。
「歡迎幾位。蔣先生下午好,很榮幸為您服務。」其中一人微微鞠躬,接過馮嘉姚手中的行李,動作恭敬而熟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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