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絕不能成為村里祖祖輩輩給幼崽門口口相傳的笑話這個信念,曹林頂著被扇得暈乎乎的頭,堅強地水裡冒出頭,狼狽且極其迅速地逃上岸。
沒了水的稀釋,他鼻子、嘴巴、眼睛、耳朵流出的血格外扎眼,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七竅流血了。
暈頭轉向差點變不成人形的曹林心有餘悸地往水道看,河華卻已經不在原地了。
村中央大水潭的方向,傳來其他村民的怒吼聲和幼崽們不安的驚叫。
曹林擦擦臉上的血,又從口中嘔出一口血,來不及再擦,重新跳進水道中,游向聲音傳來的水潭方向。
村中心的水潭裡,原形狀態的河華一頭銀白的髮絲全部變成了黑色,淡藍色的華麗魚尾也變成了黑色。
黑髮黑尾的河華追著水潭中的幾個村民和幼崽,想要殺了他們。
下手很重,完全沒有留情的意思,似乎他正在追殺的不是百水村的村民,也不是隸屬於水神治下,得他庇佑的水生類精怪,而是什麼生死仇敵。
「村長!」曹林喊了一聲,受傷眼眶中的血模糊了他的視線,可他還是看到回過頭的河華那雙赤紅色的眼睛。
村里其他聽到動靜的村民們紛紛趕到水潭,第一眼看到水潭中混亂的情況,還以為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外來精怪闖進村子發瘋,仔細一看才驚駭地發現發狂的是河華。
隨著趕到水潭的村民越來越多,紅眼、黑髮、黑尾的河華似乎嫌棄僅僅只靠尾巴和爪子追殺村民的效率太慢,直接神力暴動,尾巴裹挾著狂亂的神力,融入水中。
水潭和水道中來自源江的水,被掌管著源江和近海的河華高高掀起,以一種排山倒海的架勢狠狠向下拍去,鐵錘般重重砸在所有在場的村民身上。
海嘯似的水幕落下時,整個百水村的房屋都變得破破爛爛,受傷的村民們也大部分被衝散,還有餘力穩住自己身形的,立刻去找尋被衝散的幼崽們。
幼崽們年紀太小,這種衝擊對他們來說很有可能致命。
好在在場的幾個幼崽都夠機靈,見情形不對,紛紛縮成原形的最小狀態,躲在了水潭的一處石頭縫中,石頭泄去了水流的一部分衝擊力,幾個幼崽受傷程度反而比其他村民們要輕一些。
曹林本就被河華在村口的迎面一尾巴重擊受傷,此時更是傷上加傷,不停嘔血。
另外一個受傷比他輕的村民扶著他,狼狽上岸,想找個地方躲藏起來——他們是水生類精怪,在水中其實更有利於傷勢的恢復,可打傷他們的河華是掌管附近所有水域的水神。
留在水中,誰知道會不會又迎來一波暴擊。
所以,一堆水生類精怪此時竟然覺得遠離水源的岸上更安全。
就在大家慌不擇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時,有村民發現不對,大喊了一聲:「快看!」
膽子大點的村民們都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這才發現,發色、尾巴顏色恢復了原樣的河華浮在水潭中,雙眼緊閉,失去了意識。
河華這一昏睡,就睡了整整三天。
三天裡,村民們養好了傷,修整了受到衝擊的房子。
大家也知道了河華突然發狂的原因——
他被蜃許偷走一部分神體和力量的後遺症終於爆發了。
神體的缺失會導致神力不完整,不完整的神力不能長久維持神體,惡性循環之下,河華殘缺的神體終於崩潰,不受控制,失控的潛意識以一種極端的形式試圖自我挽救——
神體要奪取同類的力量,「補」自己的殘缺。
同類,可以理解為同類的神靈,也可以理解為生活在他掌管的這片水域中,和他的身體同為水生類精怪的百水村村民。
河華自己大概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為了避免發生這種悲劇,這些天他其實並沒有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前往每一個有百水村產業的城市,而是一直獨自躲在每一任河伯陷入沉睡、進入輪迴的地方。
他在那裡布下了一層只能進不能出的結界,試圖困住自己。
失去神志後,最終還是抵不過想要自救的失控潛意識,最終還是衝破了結界,遵循本能,回到百水村,殺村民。
當然,即使殺光百水村的村民,也補不了河華殘缺的神體。
身體和神體並不相同,身體只是表象,神體才是他最真實的內在核心,也就是神力本源。
神力本源的缺失,即使殺光百水村的精怪,吞噬他們所有的力量,也不能彌補上半分,只有找回被偷走的那部分神體,才能真正恢復正常。
如今,蜃許已經死了,雖然還不能確定這一回他是真的死了,還是又一次金蟬脫殼,總之,曾經被蜃許偷走的那部分身體,並沒有隨著蜃許的「死亡」而出現。
更糟糕的是,河伯掌管了源江和近海水域幾千年,早已和這片水域融為一體、互相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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