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闕揣著娃娃撕開重天障壁,明亮的天光剎那照入霜翎眼眸。
分明才過去二十年,可重臨二重天,卻讓她有了久違之感,心頭分外愉快。
驚闕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
看著變得小巧精緻、不足一握的霜翎,他的嘴角便一直未曾落下。
知曉她心中所想,驚闕帶她落在了祓惡山外那處崖上。
小居主人久久未歸,木屋竟毫無磨損,屋內無蛛網塵灰,外頭那些花卉也被照料得極好。
「祓惡山人倒是上心。」霜翎喃喃說道。
驚闕看到夾在屜中的一角書信,拉出抽屜將信取出,封皮上頭寫著四字——「師父敬啟」。
他抿唇低笑。
「看來不止是祓惡山。」
霜翎湊過去看了片晌,戲謔道:「你徒弟出息了,都有人爭著讓他上位了。」
驚闕:「以他的性情,自是不願。」
霜翎杵著下巴感嘆:「真沒想到,不過區區二十年,以武為尊的魔族居然養出了推舉制的風氣。」
魔域那些老人物會找阿星接任魔尊,多半也是因為她。
魔主與現世魔尊皆身死,與魔主關係密切的上任魔尊不知所蹤,能承二人之風的,便只有星雲朗這名後輩了。
「如何,你可要依阿星所願重接尊位?敲他這信里的語氣,恨不得一輩子遮人耳目逃避『追捕』了。」
驚闕塞回信,穩穩合上信封,抬起目光沉默了片刻。
「我原只為守護主人基業,才走到那步。」
「若這是主人的期望,我義不容辭。」
霜翎轉過身,仰著圓潤的娃娃腦袋注視了他半晌。
而後她欣慰笑了笑。
「魔族該有他們自己的打算,你也是。」
「若你並無意願,便繼續停留在我身邊,何日魔域無法自存,望你能出手相幫。」
驚闕眼眸微動,含笑垂首碰了碰娃娃的小腦瓜。
他移開額頭,卻發現娃娃垂著腦袋,一副懊惱的模樣。
「怎麼了?」他輕聲問道。
霜翎嘀咕:「想我的肉身了。」
驚闕目光柔緩,「主人早晚會重塑軀體。」
霜翎昂起腦袋,「但我想早點摸你抱你,你難道不想嗎?」
「……」毫不避諱的直白話語讓驚闕臉色微變,他失措避開了眼,目光閃爍。
霜翎重新坐回男子手上,毫不在意他心內何其慌亂。
「將我送到祓惡山門吧,可別讓人瞧見。」
驚闕堪堪回神,聽命將霜翎帶去祓惡山下,只是神思還停留在方才的對話中,有些心不在焉。
「乖,等著我。」
霜翎笑吟吟地拍拍驚闕的拇指,而後從他手中躍下,一步一撇地走上山路,沒入繁茂的草叢之中。
祓惡山弟子們一如往常在山間群聚修煉,靈獸與相聲齊飛,清雅中透著一種聒噪的美感。
人群中還多了幾個新面孔,無人注意到如林蛙般路過的霜翎。
看著昔日生活之地,心中總是格外美妙。
霜翎此番並不打算與眾人相認,畢竟是這般虛弱的靈體,與其叫人擔心,還不如讓他們繼續認為她死了好,省得動搖心境。
待到百年後她重獲新生,再下界便是另一番情景。
游到廣場中,霜翎仰頭望向那隨風舞動的神女像,忽而怔然。
曾經的無面石塑,如今雕上了面容。
不是過去那「神女綾」的五官,而是她「霜翎」之本貌。
遙寄雪曾經那埋藏隱忍以致痛苦的情感,如今應當已放下了吧。
霜翎唏噓少焉,閒逛一陣後,忽然想起了門中人為她建造的靈堂。
心思一轉,她便摸了過去。
靈堂中還放著新鮮的貢品,甜糕烤串,都是她愛吃的。
她忍不住湊過去嗅了嗅,絨布製成的手在貢品上晃動。
媽的,想早日重塑肉身的理由又多了一條。
過了把眼癮,霜翎看著貢品中的幾隻糖人,無意發了片刻呆。
正準備離開時,霜翎忽然聽到了靠近的腳步聲。
她娃軀一震,連忙左右張望,而後邁腿如滾筒,迅速躍下桌案,藏到了桌下。
而後,她聞到了一股火鍋的濃郁香味。
是誰如此殘忍,又來誘惑得她欲罷不能!
聽到來人談笑之音,霜翎內心潸然淚下。
原來是玄裳和北辰三,還是他們最懂她!
兩人坦然在香案外擺席,滾湯汩汩之聲讓這冰冷的靈堂都熱火起來。
「這海魚片厚了些,麻煩三師兄改個刀吧。」
玄裳鼓囊著腮幫子含糊不清道。
北辰三眼角抽動,「你也不早說,我的三七二十一劍剛使完該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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