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在你手下遭的罪多。
霜翎在心中怨道。
她出聲發問:「你說的災難,是指數千年前的仙魔大戰麼。」
老瘋子冷嗤:「戰火縱然可惡,可朝氣蓬勃的妖族,若只是因他人戰火牽連,而萬代絕滅,也未免沒骨氣了些。」
說罷,他又語氣悵惘,如在喃喃自語。
「縱使傷殘,也總有休養生息再起之時,但趁著妖族萎靡,將這一切盡數斷絕的那場災難……」
老瘋子說著,聲音黯下,真相為何,霜翎一字也沒能聽見。
她垂眉思索,若老瘋子所言為實,妖族滅亡,仙魔戰火只是起因,壓垮那根稻草的是不知名的災難。
世人從未提起過那場災難,或許是因為,災難並未蔓延,世人無從知曉。
僅僅針對妖離山的災難……
霜翎雙睫輕顫,悟到了什麼。
「你對妖離山,了解得過於深刻了。」她低聲對老瘋子說道。
老瘋子沉默著沒有回應,好似陷入了一段難以自拔的往事。
攀過重山,竟有一抹淺薄綠意躍動於眼前。
霜翎看著那好似沙漠綠洲的山谷中心,壓抑的心情不知為何,也有些許舒緩。
難怪老瘋子要來山谷開展祭祀,在整片妖離山領域,也唯有那小小方寸之地還有絲縷活氣。
幾人來到谷中,霜翎左右一望,那些樹下坐落著許多形狀各異的石塊,每塊石頭上都刻印著圖案。
動物、花草、日月雲朵,仿佛小兒稚嫩的簡筆畫。
鹿人腳步緩慢,在石塊旁停留,低眸望著那石頭上的小畫,剛伸出手還未碰上,怔愣片刻後,他又將手縮回了懷中。
霜翎凝視著舉止反常的純鹿人,片刻後收回目光。
「需要我們怎麼做?」
老瘋子沉默了片刻,不善道:「讓他來。」
霜翎微愣,側頭看向純鹿人。
老瘋子沒有肢體,但她能夠感知,他指的是他。
純鹿人始終凝著眉頭,卻無有異議。
他端著手走到霜翎身邊,側目睨向她。
「你,和我一起。」
「??」
霜翎頓時虎軀一震。
「你會說話?!」
那他之前裝什麼啞巴啊草!
純鹿人仍舊以看渣滓的目光瞟了她一眼,坦然自若地自她面前穿過。
霜翎覷了覷眼,誰讓純鹿人名義上也是她的契約獸,打狗還要看主人,人家驅使她的靈獸,她分出一雙手也理所應當……她默默自我洗腦。
一人一鹿按照老瘋子的指示,在平坦的土地上畫起祭祀陣圖。
而後,將那些刻著畫的石頭平均擺放在線條交匯點上,一邊擺放,一邊延展陣法寬度,直到所有石塊均含裹在了祭祀陣中。
看著那些緊密連接的畫石們,霜翎忽然有些恍惚。
這感覺難以言喻,好似冥冥之中,有某種生靈躍然眼前。
成百上千,它們曾在此處鮮活地存在著,如今卻只有他們寥寥幾人見證這數千年來殘碎的痕跡。
惝恍中,她聽到老瘋子的語氣愈發悠遠蒼涼。
三人一鹿分立四方,朝陣法灌輸靈力,而後隨著那蒼老的聲音一同呼喚——
「煌煌天威,佑我之土。
遼遼坤輿,慰我之軀。
俗世多磋磨,苦厄終可盡。
祈天道悲憫,聽吾言三聲,渡魂歸清淨。」
雙手合十念完,霜翎愣然睜開了眼。
這好似不是什麼邪門的法門咒語,聽上去,只是單純的安魂往生之咒。
修真界人不得往生,故求魂歸清淨。
可在這冥府缺失的世界,生靈既死,魂魄盡散,妖離山的魂魄散去了幾千年,如今擺陣祭祀、禱告清淨,又有何意義呢。
霜翎看向那白衣勝雪的仙尊,他靜謐佇立,長睫輕垂,眉眼間籠罩著一層淡弱雲霧的悲憫。
他想必也是知曉了祭祀之用,與她一般,一面悵然,一面不明其義吧。
祭祀完成,老瘋子也應當履行諾言,離開她的神識了。
正要開口,祭祀陣上幽幽泛出的光澤奪走了霜翎的視線。
她轉頭看去,光芒愈來愈盛,自陣中蔓延至整道山谷,柔光掠過面龐時,只覺清風吹拂、如有麥浪之聲。
一簇簇星光自山谷之中冒起,霜翎環顧四周,望著這仿若進入另一空間的朦朧世界,茫然自語。
「……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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