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想,右想,都氣火難消。
被戰鬥幾乎占據了全部注意力的霜翎,根本沒辦法深想另外的可能。
在離開之前,她也想狠狠敲這小子一棒,以消她雪球般愈滾愈大的怨念。
但看在他美貌的份上,她可以不打臉。
劍撣相接,那冰冷絕塵的臉近在眼前。
霜翎死死盯著他,倏然顫動眼眸,盈盈兩道淚滾落眼角。
少年瞳孔驀動。
少女顫抖著啟開雙唇。
「你好狠的心吶……」
蒼塵厭目光呆滯。
「許是我今日不該來,見面空歡喜,反叫人催得心傷淚也殘……」
說話的人兒淚如雨下,哭音控訴,那叫一個椎心泣血。
少年驀然軟了力,後撤半步目光閃爍。
不是。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種畫風了?
感受到臉頰一股濕熱,少年垂目抬手觸上眼角,浸潤之感不是錯覺。
他怔在原地,銳利的眸子一面自透凶意,一面淚流如溪,提劍欲刺,心頭又是一陣酸苦揪痛,死命遏制著他揮劍的意念。
這便是她的本事麼……!
第25章
四座萬臉懵逼。
眾人望著台上淚流如洪水開閘的二人,震驚得無以復加。
那祓惡山女修又換路數了。
比之前的還叫人摸不著頭腦!
霜翎內心划起一個對勾龍王嘴。
不惑真言第二式——神愁鬼哭。
對蒼塵厭罵不出口,那就對他哭,哭到他被迫共情心生憐憫,再也抬不起劍。
為了兌現方才對自己的諾言,霜翎不等他反應,舉起鸞毛撣子劈瓜似的錘在他頭頂。
「……」
蒼塵厭攏眉抬眼,眼神鋒利又複雜。
四目凝滯不到半息時間,他遽然提劍擊飛霜翎手中撣,薄軟柳劍簌地落在她的頸邊,嗡鳴聲震耳。
「不過是耍把戲。」少年低冷道。
霜翎震驚望著他。
神愁鬼哭的功效,就這樣破開了?
頸上的刺涼之意清晰無比,她垂睫看著那亮晃晃的長劍,剛剛消散的怒氣又聚了回來。
真是直接的對話方式。
真是把與人一般冷冽無情的好劍。
「我輸了。」
柳劍頃刻被收回了少年的黑袍內。
霜翎不再看他一眼,轉身下台。
幾步之外,少年看她決絕的背影,冰涼的臉有一瞬動容。
身後又有人躍上了鬥武台,霜翎都未去看,直直走回原先的長亭,抬起桌上的水壺一飲而盡。
玄裳瞧她這樣,安慰地拍了拍背。
「慢點慢點,輸了不丟人。」
霜翎將壺落回桌上,聳肩嘆了口氣。
「輸贏我又不在乎,我只是生氣,那傢伙居然將在萬眾面前比武當作敘舊,虧我之前還總擔心他活得好不好,到頭來卻等來一把劍架我脖子上。」
玄裳聞言,卻抿著唇角低頭竊笑。
她扯著霜翎坐下,「先把手給我。」
霜翎遲疑地伸出滿是血污的手,玄裳彷如未覺,捏來她的手,拿出帕子小心擦拭,又運靈為她緩慢治著傷口。
「我倒覺得,你不必如此氣悶。」
玄裳含笑道。
「你此刻看向台上,可能瞧出什麼?」
霜翎憋著口氣,抬眸望去,少年身姿輕快,出劍穩厲,與對手交斗,如潛蛟游龍暢快無比。
她雙睫輕扇,訥然張開口。
「他方才沒有拿出真本事,他在讓著我?」
不是在她失誤時才故意放水,而是從始至終,他都收著一股勁在與她交戰。
玄裳信誓旦旦:「以本師姐多年創作故事的經驗,他第一個衝上台與你對戰,是要杜絕他人對你下手。畢竟你的身手功夫眾人皆看在眼裡,他與你熟識,尚能顧及你的感受,換他人上台,指不定又遇到什麼樣的麻煩呢。」
她抬眸覷她,「你也不想再遇上一個流氓不是?」
霜翎閉唇沉默,四師姐的推測也不無道理,但這仍舊無法解釋蒼塵厭為何不一招秒了她。
讓她在台上多爭鬥一會兒,也能算是顧及她的感受嗎?
四師姐能看出他放水,旁人又何嘗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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