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和璧觀她神色,雪色廣袖內短暫握緊手,一瞬後又鬆開,他不得不再道:「我的另一層不那麼禮貌的想法是:同蘇姑娘成為友人,尋找到正確的相處方式,也許能讓我漸漸平常地對待蘇姑娘。」
「我並非一個不能自控之人,此番實在是……若沙漠的行人渴望綠洲,當綠洲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他很難停止對綠洲的思念,但若常見綠洲,他將更能自控。」
「脫敏式療法?」蘇胭瞬間懂了謝和璧的意思。
謝和璧沒聽過這個詞語:「願聞其詳。」
「脫敏療法的意思就是,比如有人對花過敏,可以選取小伎倆的過敏源,低劑量慢慢接觸,這並不適用於所有人。」
蘇胭在舉一個醫學上的例子,卻的確觸動了謝和璧的心弦。
他聰慧,立即理解了蘇胭的說法。他對一朵玫瑰花過敏,寤寐思服,思之難忘,在第一次見面後,他曾刻意牴觸這種想法,並不願自己沉溺於深海。
但潮洪浪大,思念若波濤,再次見面後,謝和璧擔心她會死在空間亂流之下,刻意放緩飛行速度,直到危機解決,他才遠走。
第三次見面,他則徹底確認自己並不想放手。
可是,她聰敏謹慎,並不願意同他在一塊。他也的確沒有打算真正沉淪於情愛之海,他們是同類人,這一類人若不能彼此都願意同對方相敬如賓,互相敬愛……用她的話來說,是湊合在一起,那麼,就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所以謝和璧提出那個想法,既是不願答應蘇胭遠離他,也是真想藉此自控。
謝和璧自嘲:「自南寧州相見,我就好似病了,病源是姑娘你,良醫也是姑娘你。」
脫敏療法,謝和璧並非醫修,但註定此生他都無法忘記這個詞語。
蘇胭心想,這種程度的、連他自己都不能自控的重度迷戀,確實是病。
蘇胭道:「能困住劍主你的,只有你自己的心。」她不再多說,拿出魔刀:「既然如此,我們訂立一個契約,今後以友人的方式相處,我不再動輒對你拔刀,你也不得對我有任何不經我同意的非禮之舉、非分之想。」
「但若契約不加一段時間,則有很大的空子鑽。所以,我會加上二十年時間,以你的能力,二十年,早已足夠你自控。」
她把每一方面都想到了,完全是是做交易的態度。
謝和璧不懷疑,若有楚河漢界,蘇胭也會放在他們二人中間。但這本就是他以威脅得到的結果,再彬彬有禮的言辭,也是威脅,謝和璧心知肚明。
謝和璧道:「可以,但起初時,我也許不能全然收斂心意。」
「你別過分就行。」蘇胭很快寫完這張契約,她的字比之陸明的字,可稱得上是草書。她率先按上自己的手印,謝和璧隨之按上,契約生成。
蘇胭用靈力隔絕了海水,不讓契約被海水打濕。
她撣了撣契約:「你應該能看出來,我的契約不會寫違背的懲罰。按照我的刀的規則,違背規則後,道心會被萬魔淵的魔氣反噬。」
無論是道修還是魔修,都無法承受這個結果。
蘇胭道:「當然,對我也同樣,我也會做到拿你當友人。」
「多謝蘇姑娘提醒。」塵埃落定後,謝和璧心中多了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也許是局勢穩定,沒有脫韁後的坦然,也或許是那張友人身份的禁錮。
但,事情已成定局,他對做過的每一件事都不後悔。
謝和璧凝望蘇胭:「現在,蘇姑娘可以喚我遺光,我應該喚姑娘什麼?」
「都可以。」蘇胭並不是很在乎一個稱呼。
「別人怎麼叫你?」謝和璧問。他性格果斷,導致他並不是那種別人說都可以、隨便,他就真的會都可以、隨便的人。他解釋:「無論是對姑娘你,還是對友人,於我而言沒有都可以的選項。」
蘇胭仔細回想:「苕月門弟子叫我門主,不過有時候情急也會叫我師姐或者師妹。小時候,黑玄叫我蘇小胭,但後來我爹娘死後,苕月門一日不如一日,後來就是同黑刀門交惡,黑玄也直呼我名字。」
「你後悔了?」謝和璧問。
他確定蘇胭這時候醉了,只有醉,才會讓她說出這麼一番話。
黑玄……想到那個以鞭使刀法的男子,謝和璧便想到黑玄同蘇胭的相處,他們似敵對而非敵對,甚至會聯手,這樣的關係的確非同一般。
謝和璧也沒問蘇胭為什麼同黑刀門交惡,黑刀門同苕月門挨得這麼近,當苕月門落魄後,難免會牽扯到一些利益瓜葛,苕月門只有更狠,才能保住一些東西。
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可能不交惡?
所以,謝和璧只問她是否後悔,他心中泛起陣陣漣漪,很難想像蘇胭說後悔時,這漣漪會變成什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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