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野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裡衣,勾娘的手很涼,幾乎讓他打了個哆嗦,但勾娘卻不許他掙扎。
她的聲音穿透曹野單薄的背脊,順著骨骼爬了上來:「東家,你還記不記得,很多年前,你在大牢里對我說的話?」
勾娘常年習武,曹野不是對手,很快便放棄了掙扎,任由那雙有力的手將他困住,聽她說話。
「你說你是什麼人,天地不知,朝臣不知,百姓亦不知,有時連你自己都不確定你到底是誰。」
勾娘說著,卻忽是向上一翻,將曹野牢牢壓在身下,盯著他一片狼籍的臉,卻又在曹野想要伸手去擦時按住了他的手,逼迫他只能看著自己。
勾娘雙眼一眨不眨,鋒利的雙目盛著房裡為數不多的光,幾乎像是能穿透皮囊,直接看到他皮肉深處藏著的東西。
勾娘說:「但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曹野,你是什麼人,即便天地不知,朝臣不知,百姓不知,但至少我知道,你是一個心懷大義的忠良之臣,你從未對不起百姓,更未對不起大隴,最重要的是,你從未對不起那些選擇站在你身邊的人。是你替阮雲夷抓住了那些敗壞神火將軍之名的惡人,是你讓小蠟燭和火丫的噩夢結束,是你從聶言手上保下了孔雀,更是你將真相告知了尉風……曹野,你是讓我活下去的人,也是你讓我留在人間,來到了更好的地方。」
「我……」
「不僅是我,還有小蠟燭,孔雀,火丫,尉風,他們都很清楚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選擇將一切交給你,是信任你,更是因為你要完成的事是所有人的心愿……即便是孔雀,身上流著異族的血,他也不願看著這天下生靈塗炭,我們留在這裡,不僅僅是為了你。」
「可是我明明答應你,要陪你為你家人報仇,但我……」
曹野奮力想要看清勾娘的樣子,但他痛得什麼都看不清,直到勾娘俯身,曹野才終於能看清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亮得幾乎灼人。
「如果你的計策能成,皇帝定是不會錯此良機,定當順水推舟,嚴懲那些打著鬼神名號坑蒙百姓的邪道,將他們挫骨揚灰……這又何嘗不算是替我的家人報仇雪恨?」
勾娘按住他,抵著他的額頭,仿佛餓壞了的野獸,一點一點將曹野臉頰與下頜上的淚全都吃了個乾淨,最後便連他還未出口的反駁都一併嚼碎吞了下去。
虎豹吃人時從不會和人客氣,但曹野畢竟是個病人,在這方面實在比不過勾娘,很快便氣喘吁吁,而作為報答,勾娘也讓他再一次看了她身上的枯樹,曹野將指尖覆上去,恍惚間,只覺得那些滾落的汗珠像是枝頭結出的新芽。
勾娘行事速來雷厲風行,很快就讓他顧不上去想別的事情。
在又一次被按回床榻時,勾娘的長髮拂過他的肩頭,烈火灼身的痛苦早已退去,潮濕的空氣里只剩下讓人發燙的餘溫。
「東家,還在胡思亂想嗎?」
勾娘一直注視他,直到曹野在她目光里死去,再重活一場。
在這一刻,曹野想起很多詩詞裡的風月佳話,又想起許多話本里的陳詞濫調,但最後,他意識到這些都不是她此刻想聽的。
既然已經決心以身飼虎,那他能給勾娘的,其實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輕一些,小獅子。」
曹野將自己餵到她的唇齒邊:「我早已是你的了。」
為了實施曹野的計劃,他們要做的事其實只有兩件。
第一,讓所有人知道曹野自稱無常心,並且準備造反。
第二,造反。
既然百姓會因為叛軍頭領德不配位就放棄造反,那就意味著,並非人人都是因為被逼無奈才走上這條不歸路,還有許多人是因為相信仙蛻之說,願意跟隨神火將軍這才會被誆騙。
只有讓百姓們都知道,仙蛻從根上就是一個騙局,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他們才會從謊言中甦醒,為了明哲保身而遠離是非。
曹野決定,要來做這盆將世人澆醒的冷水。
寧州雖算不得什麼軍事要地,但因地處在富庶的江南與京城之間,在戰亂期間,常有朝廷的信鴿經過。
一連幾日,曹野都讓其他幾人守在城中,見到信鴿便打下來,不論是什麼信,他們都在信的末尾附上了一句。
「小神火是假,真神火姓曹,正欲在寧州造反。」
信上字跡龍飛鳳舞,好似是一封急報,然而卻不會有人知曉,這封急報卻是出自那即將要「造反」之人。
先前,契貞曾利用曹野揭開了這齣仙蛻作亂的大幕,為此四處宣揚他這位「巡察使」的功績,以至於現在這天下人人皆知,曹野與所有仙蛻都打過交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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