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有朝一日若是契貞想自北邊入關,沒有了阮家鎮守,大隴邊防便會大大削弱。
再之後的事眾人現在都已經知道了。
在裴深和刀女的裡應外合下,一場天火,將阮雲夷送上了絕路,也讓烏梁徹底陷入了內亂,在此之後,契貞只需慢慢地等,等到民間有關神火將軍仙蛻的傳聞深入人心,那場早在十多年前就該開始的造反才終於在第二封妖書之後,被翻上了台面。
曹野如今終於想明白了這一切。
他說道:「其實從乾坤皮開始,他們便已經在試探,是否已經到了可以讓這一切見光的時候……他們在潭州一帶散布謠言,利用百姓相信乾坤皮,假稱邪祟披上仙蛻後不僅會用外表惑人,更是會用邪術讓周遭人逐漸喪失理智……百姓對此深信不疑,都怕殃及自身,於是不惜殺人也要黨同伐異,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便知道仙蛻之說已經深入人心,所以,是時候利用妖書逼皇上出手了。」
他說完,勾娘想了想:「所以東家你的意思是,他們的每一步都是建立在,百姓相信神火將軍的基礎上,而想要止住現在的亂子,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百姓不信?」
「可這怎麼可能?」
尉風立刻便皺起眉頭:「阮家滿門忠烈,將軍更是戰功累累,深受百姓愛戴,甚至即使事情鬧到了這一步,皇上也不敢明著說阮家半句不好,連將軍的牌位都還供在太廟裡……百姓怎麼可能說不信他就不信他?」
聞言,一旁的火丫沉思片刻:「或許,只需要讓他們不信無常心就可以了?現在那些叛軍頭領都自稱是無常心投生,為此還編造出不少謊言,說什麼他們是被阮將軍投下界的另外半顆無常心……只要能讓百姓不信這個,就不會再有人盲目加入叛軍了?」
「但是,單是叛軍這邊停手還不行啊,如果皇上還是像之前一樣到處搜捕,百姓們活不下去就總有反的時候。」
南天燭這時想起不久前他們回寧州一路上看到的慘況,官府四處抓人,一戶人家當中所有大人都去過神火廟,也因此全都被捉走審問,留下家中幼子無人照料,餓得整日大哭不止。
身為幾人之中最為了解天子的人,曹野苦笑道:「但皇上永遠不可能先停手,這便是天子之威,畢竟,若是他先停手不打了,豈不等同於對這群亂臣賊子低頭?」
早在七年前,曹野便知道他們這位皇帝是個多麼剛愎自用的人。
他心知肚明,就如十年前的天羅,只有在叛軍被徹底剿滅的那一天 ,皇帝才可能停手,而現在他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阻止更多百姓走上這條不歸路,儘快結束這場內亂,以免關外的豺狼趁虛而入,給大隴的社稷帶來滅頂之災。
他思索片刻,很快,卻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一般笑道:「那既然平叛軍現在就在寧州附近,寧州官府也還沒有給他們回信,勾娘,你和尉風將軍能否去寧州官府偷只給隴軍的鴿子給我,讓我來親手教一教他們,蛇打七寸的法子。」
這天晚上,這些日子因為叛軍作亂而鬧得人心惶惶的寧州官府早早便熄了燈,只在門口留了一隊衛所兵負責夜巡。
只是,衛所兵白日裡要在城門巡視,早已身心俱疲,站了不到一炷香,十人中便睡了一半過去,剩下的五個雖然還勉強醒著,但是眼皮也早就在上下打架,站都站不住。
這實在是個好機會。
趁著士兵們打瞌睡,兩道黑影悄無聲息地翻過高牆,不多時,便偷出了一隻腿上綁好了回信的鴿子,回去讓曹野仿著字跡重新謄了一遍,又加了些話進去,方才又趁著天黑將鴿子放回了鴿籠。
軍鴿不善夜飛,也因此,鴿子會在天亮前被放走,而不多時,平叛軍便會收到一封教他們如何扭轉戰局的信。
幾日後,寧州城中貼出了一張告示,稱現今在寧州城外的叛軍首領正是鄰村的張存忠,此人人稱六大王,只因其原先是個鐵匠,刀,劍,錘,戟,槍,甚至連民間自製的火器都會用,雖是勇猛無雙,但卻嗜賭成性,已到了家徒四壁的地步。
不光如此,告示上,朝廷還命人畫上了張存忠的畫像。
只見此人長得口歪眼斜,瞧著便不像是個好人,再加上還是個賭棍,一時間,百姓們竊竊私語,都道這人絕不可能是無常心投生,畢竟,就算沒拜過神火,這些年,他們也總見過阮將軍的塑像,白衣銀槍,長得更是丰神俊朗,要真後繼有人,也絕不可能是如此無賴。
就這樣,一些原先還有想法打算去投靠義軍的人紛紛斷了此念,而藏身在人群中的勾娘見百姓滿臉嫌棄便知此法奏效,壓低了頭上斗笠便離開了。
之後很快,各地陸續都貼出了告示,將幾個叛軍首領的出身和長相都畫於紙上,這樣,即便百姓不識字,也總能看出,這些人和神火廟裡的阮雲夷長得可謂沒有半點相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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