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神火書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133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如今叫曹野回想,一切都有跡可循,也不知道裴深在聶言死前是否告訴了他,正是他自己一手促成了如今的結局。

聶言這一生機關算盡,甚至還四處求神拜佛想要預知前事,結果卻偏偏因為自己的算計而死。

想到這兒,曹野不禁嘆了口氣:「本來我爹或許還在舉棋不定,但在我十四歲那年,我爹險些遭人刺殺,我也因此臥床了很久……正是這件事讓我爹下定決心,要收一個義子替我擋災。」

「這麼說,或許連當年那場刺殺都……」

直到此時,尉風已然意識到,契貞這盤棋下得極巧,看似每一步都無人插手,實際上,卻是算準了這棋盤上每一顆棋子會如何行進。

曹野苦笑道:「裴深來到我家後一直少言寡語,但卻極愛讀書,我一度以為那是他出身貧苦導致,但如今看來,他入曹家時或許尚不滿十歲,卻要裝成與我幾近同齡,自是需要更加勞心勞力,日夜補習,加之他身體受過那密法摧殘,於是看起來便十分孱弱,那一頭白髮多半也是……」

到了最後,曹野已然說不下去。

他與裴深做了十五年的兄弟,深知裴深自小便總是滿面愁容,曹野過去一直希望能減輕他身上的負擔,殊不想裴深這些年費盡心思所籌謀的,或許一直都是如何讓他更加痛苦。

他咬牙道:「裴深趕在聶言後腳去找皇上為我求情,本就是故意觸怒皇上,幾乎能稱得上是一石三鳥,既能讓皇上對我生氣,又能讓皇上遷怒於他,並且還讓聶言監刑……如此,他不但能拿到聶言手牌,還可以順勢在家養病,這樣即便他離開京城,皇上也不會立刻發現。」

如今,當這一切被赤裸裸放上檯面,眾人在愕然的同時,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曹野人在千里之外查案,又怎會知道京城裡正有人處心積慮想要置他於死地?

可想而知,待到聶言死訊傳回京城,曹野被說成是畏罪潛逃,到時,一旦皇帝發現裴深也已經不見蹤影,只怕更是要暴跳如雷。

然而,曹野雖已想明白這一切,卻是百口莫辯,甚至連現身都可能立刻招致殺身之禍。

曹野又道:「他膽子很大,七年前,刑部與大理寺幾乎將京城翻了一遍,卻沒有找到任何從城外運進來的黑火,這其實便已經將矛頭指向了工部,裴深賭的就是皇上的多疑……當工部嫌疑最大,並且連累的都是曹家親信的時候,皇上反而會開始疑心是有人故意要為難於他,於是,在裴深主動清點了庫存上報後便沒有深究,過了一段時間才派人重新清點,但為時已晚。」

「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尉風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過去,因阮雲夷成天跑去曹府,他自也是見過裴深的,在尉風記憶里,裴深只是個弱不禁風的書呆子,連人眼睛都不敢看,哪裡能想到,此人竟會是契貞插進大隴的探子?

「可惡……」

南天燭這時一想到裴深先前還假惺惺地給他們塞銀票就不禁破口大罵:「他先前裝得那樣好!又是來救場,又是送銀票,我還當他是個雪中送炭的好弟弟呢!」

而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曹野頓時想起,先前他們在楚州,方文孝求他救命時也拿出過和裴深一樣的銀票,而曹野只覺得胸口一滯,忽然間,他什麼都明白了。

七年來,在他在寧州養病,受盡天下人唾罵的同時,裴深也不會閒著。

阮雲夷的死不過是拉開了大隴內亂的大幕,那七年裡,裴深表面在京中為官,無所建樹,實際卻是暗中率一眾契貞內應,在大隴境內四處尋找奇聞逸事煽風點火,為仙蛻造勢。

也難怪,裴深過去常悶在房裡讀那些志怪奇譚。

蜀州肉仙,中州武鬥,越州五通,乃至楚州的棱睜鬼甚至是潭州的黑眚,這些……都不會平白出現。

為何長生教首會有刀女醫書上記載的銀珠草?

為何雨燕尾會想到以天王膽塑金身?

為何王寡婦會受人恩惠拿到天香又造出紙馬,顯出五通邪性的同時,也造就了麒麟骨的威名?

為何聶言會知仙人髓,又為何楚州天羅,會捲土重來?

曹野喃喃道:「那銀票並非是他攢來的……而是他們以祭鬼之名,在楚州向方文孝之輩征來的,畢竟,想要讓人四處走動為仙蛻造勢,這一切都需要銀兩,然而裴深人在京中顧不上這些,所以只能讓旁人用天香誘那些信徒重入歧途,以此斂財,而就算之後此事暴露,也會被算在天羅殘黨身上……」

他深吸口氣:「天羅是被雲夷鎮壓的,也因此通常沒有人會想到,興起天羅之人和如今推崇神火之人是一丘之貉,但是,卻還是不得不防,而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不但要出手殺死將這兩者聯繫在一起的人,更是要殺死一切會讓人懷疑仙蛻是被人為編造出來的人,比如長生教教主,比如無憂真人,又比如那個在楚州城裡傳謠的人……他們都是死在裴深手上。」

此時,那張已下到最後一步的巨大棋盤好似就在曹野眼前。

然而,只要一想到,無論是害得小蠟燭和火丫痛苦不堪的天羅,又或是害死勾娘一家的五通,其幕後元兇都是同一個,曹野便感到無法呼吸。

一瞬之間,他仿佛回到聽聞阮雲夷死訊的那一天,胸口痛得猶如火燒一般,眼前忽明忽暗之際,所有人的聲音都在頃刻間遠去了。

已經來不及了。

在一切陷入混沌之前,曹野內心再次浮現出這個念頭。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