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已經過了一天有餘,他還未回信,也不知道以曹野那有恃無恐的散漫性子,會不會將另外一個探子也送回來催他。
真是沒想到,最後他竟要指望那個姓曹的來救自己。
聶言心中只覺可笑,來人似乎也發現他走神,懶洋洋道:「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其實我也捨不得這麼快就殺你,還是讓聶大人你死個明白吧。」
他笑了笑,竟是從懷中掏出另一隻令牌,樣式比起那些暗衛身上所配的要講究不少,放在手上亦是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你……」
一瞬之間,聶言睜大了眼,下意識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通,很快卻掏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令牌。
很明顯,來人手中是個仿件,但卻做得十足精巧,即便放在一起對比,也根本看不出不同。
「見此令者,如見你本人。」
來人一字一句道:「只要拿著聶大人你的手牌,你那些手下自然會自投羅網,聶大人,你這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聶言哪裡能想到疏漏竟是在此處,不由更加難以置信:「這塊令牌我每日隨身佩戴,你們……」
話還沒說完,他就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
知道他有手牌可以調動暗衛的人本就不多,更不要說,以他身份平時暗衛總不離身,又怎會輕易叫人竊走隨身帶著的令牌做了假?
也就只有在一種情況下,他的身側才不會有人。
一瞬間,聶言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涼了大半,喃喃道:「你的主子呢,他究竟是誰?」
「現在這還重要嗎,聶大人?」
來人說著又笑了起來:「你已經快要死了,聶大人,你很快就會被起義軍所殺,然後不出幾日,你的死訊就會傳遍天下,皇帝震怒,百姓歡喜,而後不久便會有一把火,將這天下全燒了。」
「你……」
聶言聽出對方的言下之意,震驚道:「起義軍?你說什麼起義……」
「自然是因為皇上想要不顧一切清查觀音血,用的手段太過,所造出的起義軍啊……正所謂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皇上現在也只是剝了那些人的皮,但如果他知道,有人一氣之下將當今首輔殺了呢?到了那時候,皇上又會想要怎樣清剿那些神火將軍的『信徒』?」
這下,來人將他的目的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聶言聽到最後終是膝下一軟,癱坐在地。
難怪他們要殺他……
這些日子,因為皇帝清查觀音血,本就已經惹得民間怨聲載道,百姓隱而不發只是因為怕死。
然而,一旦他這個首輔被不知從何而來的「起義軍」所害,就如在油鍋里點上一把火,皇上動用雷霆手段的同時,只怕那些忍無可忍的百姓也會揭竿而起,變成真正的「神火軍」。
便是聶言這些年在官場裡見多了勾心鬥角的骯髒手段,此時也不禁毛骨悚然,只因他已經意識到,觀音血只是這盤棋中的最後一步,若是沒有那種種仙蛻傳言在先,皇上不會被逼到如此境地,百姓們更是不會奉神火將軍為神明……
這些人,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這一切的?
聶言越想越是心慌,他艱難地撐著身子,想要遠離他們,但卻是徒勞,來人也根本懶得搭理他,只是閒庭漫步地走到那囚車前,用刀掀開裡頭那人身上的毯子。
來人一下笑出了聲:「聶大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連皇帝要的人你都敢放。」
聶言此時滿腦子都是不久前他看的那封信。
難道……真的是他嗎?
是龐熙的兒子回來索他的命,但是……年紀卻又對不上。
七年前,龐幽分明只有十七歲,又是如何……
聶言在驚恐中絞盡腦汁,但很快,他臉上神情便僵住了。
「大人這回之所以傷得重,是因為他的骨骼關節十分脆弱……也是奇怪,通常人的骨頭在二十五歲後就定型了,但大人卻好似是還未及冠,又或是剛及冠的少年。」
倒吸一口涼氣,聶言震驚地抬起頭,發現那人還站在囚車旁,嘆氣道:「本來,皇上應當還不想治他的罪吧,只想讓他吃點苦頭,回去之後,說不好還要請教他關於仙蛻的事……這下好了,等聶大人你死了,曹野畏罪潛逃,便會成為一個真正的逆賊,也不知到時候,這天下人人皆信神火將軍,是能容得下他,還是容不下他?」
「你……」
聶言已然十分確信來人身份,只是他不明白,為何他的聲音全變了,身型也沒有半點相似。
聶言咬緊牙關:「你聲音怎麼回事,而且你怎敢輕易離京出現在這裡?你先前的傷也是裝的?」
一想到當日在宮中自己甚至還大發善心地送人回府,聶言便恨得牙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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