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那娘子功夫,你們就別為她瞎操心了……聶言手底下那些歪瓜裂棗在她面前根本不夠看。」
恰逢尉風拾柴歸來,他將那些枯枝丟進篝火,好讓怕冷的火丫暖身子,又道:「她練的那身功夫本就邪性,即便尋到了自控的竅門,心中戾氣一直憋著也不行,總得有個宣洩的去處,否則,只怕日積月累也是要傷身。」
孔雀不會武,但想到那日勾娘在林中險些發瘋,還是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嘟囔道:「天底下怎還會有如此容易走火入魔的武功?」
「要承其重,必有其器,若非心堅如鐵之人,只怕也練不成此功,更沒法熬到可以自控的這一日……這功夫本就不像是給人練的,要不怎麼說,民間都傳她是麒麟骨呢?」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比起曹野,尉風對勾娘的印象卻是極好,至少這些年來,勾娘是除了阮雲夷外唯一一個能叫他敗下陣來的敵手,要說她真是神火將軍仙蛻投生,尉風也會相信一二。
他哼了一聲:「說來,將軍是無常心,李猊是麒麟骨,這姓曹的倒是命好,能讓一個個活神仙圍著他打轉。」
眼看天色將暗,恐怕今日曹野和勾娘也不會出現,南天燭將尉風從城裡買的跌打藥敷在傷腳上,問道:「尉風大哥,你昨日去城裡,說是有官差正在抓後心有痣的人,他們還在嗎?」
一如孔雀先前所擔憂,這一回,皇帝似是動了雷霆之怒,誓要將那妖書上所說身懷觀音血之人全部揪出來,非但如此,只要後心有痣便要被剝皮去痣不說,甚者還要受一頓笞杖反躬自省,如此一番折騰下來,許多被捉去牢里之人出來都已沒了半條命。
南天燭實在想不明白:「人人都會長痣,皇帝難道不知道?他先前讓曹野破除民間邪道淫祀,我還當他不信這個,結果這次妖書一出,皇帝卻是第一個瘋了。」
「他要是不信,為何只敢讓曹野出面查這些仙蛻?」
尉風聞言,只是冷笑一聲,將更多枯枝投入了火中,濺起幾顆火星:「在將軍生前,皇帝便忌憚他,本以為在將軍死後,此事便會被揭過去,誰料想,民間神火崇拜卻是愈演愈烈,我們這位皇上心中有鬼,想要拆廟卻又不敢,最終也只敢讓曹野來辦此事,而事到如今,只怕是已經怕得膽戰心驚,這才會做賊心虛,想要將這所謂身懷神火將軍仙蛻的人全都找出來。」
「而且,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了。」
火丫抱膝坐在篝火邊,火光將她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映襯得一片慘白,她淡淡道:「十年前皇帝不就是這樣對天羅斬草除根的嗎?以為自己貴為天子就可以輕易操控人心,這樣的錯誤,皇帝會犯第一次,自然就會犯第二次。」
「但是……這樣分明是行不通的。」
一想到先前在楚州和潭州碰到的事,孔雀就忍不住大翻白眼。
被天香引入歧途的天羅信徒也好,因為心魔就濫殺無辜的孫老也罷,這兩者無一例外,都是十年前囫圇了結天羅所種下的苦果。
但凡當年阮雲夷平亂時能說清天羅根本無甚通鬼的本領,只是一群利用鬼童坑蒙拐騙的騙子,恐怕之後的許多慘劇都可以被避免。
「說白了,這不就是自作孽嗎?當年為了穩固帝位,想要讓神火將軍威名傳遍九州,到頭來又忌憚人家把人害死,結果現在好了,直接成神了,他能殺掉阮雲夷,難道還能把那麼多崇拜敬仰阮雲夷的百姓全殺了嗎?」
孔雀現在想到這爛攤子就頭疼,火氣一上來,他烤火烤得腦門出汗,忍不住將那松松垮垮的外袍脫去一半,就聽咔噠一聲,他身上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卻是之前他們從那伙啞巴身上搜來的匕首。
「我都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
這兩日變故來得目不暇接,孔雀直到這時才想起來,勾娘先前叫他將這匕首拿給尉風看看。
畢竟,哪怕孔雀是烏梁人,但他本身卻是個不受寵的世子,從未上陣打仗,或許還沒有曾經在北境領兵的尉風熟悉這些兵器。
趁著幾人都在篝火邊,孔雀將包在布包里的匕首遞給尉風:「先前這些人跟了我們一路了,曹野猜測,應當就是他們把我們這一路破除仙蛻的事弄得人盡皆知,為的就是讓仙蛻越傳越真,離百姓越來越近,換句話說,曹野覺得,這次觀音血的亂子,恐怕就是這夥人弄出來的。」
「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傳播妖書,還能想路子將曹野信判官舌的密報送進宮裡,這可不是等閒之輩。」
尉風畢竟做過阮雲夷的副將,在京中也呆過幾年,自是知道若這一切背後都是同一伙人,那此事非同小可,於是,他二話不說拆開布包,然而,裡頭出現的匕首卻讓他當場愣住。
「這刀……」
一瞬之間,尉風就像是回到了幼時居住的那片苦寒之地。
因父親是在北境當差的酷吏,尉風和妹妹自小便在北境長大,而那時,尉風清晰地記得北境有一個十分有名的流言,稱那些被關外的蠻夷擄走的孩子其實都是被他們吃了,因為,有人曾經撿到過那些韃子落下的食刀,比起尋常食刀要長許多,刀刃上還有許多缺口,他們都說,那是劈砍人骨時留下的殘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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