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你的人似乎很多,我擔心半夜有人來殺你,不如就省去一間房,我晚上也睡這兒。」
勾娘注意到他視線,解釋得面不改色,曹野一時都弄不清她到底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
他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
勾娘沒想走。
瞬間,曹野感到自己心中有一塊沉沉落下去,他又有點想要咳嗽,但終究還是忍住了,說道:「此事之後再說吧……趁著外頭月亮很亮,我想去個地方,勾娘,你能不能陪我?」
大隴不行宵禁,但這個點會在街上走的人依然寥寥無幾,勾娘聞言沒有多說什麼,只讓他外披披好,隨即,兩人便一起順著街巷東行,最終,來到了城東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江南富庶,城中的神火廟比起先前蜀州所見要氣派一些,夜間亦不閉戶,甚至都這個點了,還有個身材佝僂的女子在廟前叩拜,末了,竟還從隨身帶的布包里拿出了一把散香擱在案台上,似是給後來的香客準備的。
勾娘淡淡道:「我還頭一次聽說有人是夜裡上香。」
「若神火將軍真是阮雲夷,他不會同人計較這個,更何況自己拜完,還要給別人留香,這本就是善舉。」
曹野走過去與那女子打了個照面,發現她面露愁容,身材消瘦,一看便知是個苦命人,也難怪會在這個點還來神火廟了。
你看,雲夷,你便是不在了,百姓也還是惦記你的。
曹野心中泛起苦澀,走到廟前在月光下凝視著阮雲夷的臉,輕聲道:「其實這塑像並不像是阮雲夷,他比這長得還要好看些。」
勾娘站在他身側,聞言也仔細端詳了那塑像的臉,又道:「民間傳聞未必是真,你不也沒像是民間傳聞里那樣,尖嘴縮腮,獐頭鼠目?」
「怎麼連你都聽說過啊。」
曹野無奈,又像是想起什麼,問道:「今日聽那人說我是曹野,你看起來不怎麼驚訝,總不會是早知道我是誰了吧?」
他本意是想試探,但勾娘卻從不會咬他的鉤,聞言也只是微笑:「即便那人說你是曹嵩,我也不會驚訝,對我來說,我只在意我的工錢。」
「是嗎……」
對勾娘,曹野心中有許多猜測,但現今卻還不是時候,加之他今晚覺得格外疲憊,以至於連開口說話都變得非常困難。
「你是不是很累?」
勾娘仿佛能讀心一般地開口問他,曹野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或許是因為想到十年前未加冠時的舊事,曹野竟忽然覺得自己和當年其實並無長進,那時壓在他身上的沉重負擔,今日依舊會讓他喘不上氣來。
新帝即位後不久,曹嵩在病逝前曾說他雖比裴深善度形勢,但卻遠比聶言軟弱,故而,他做不了首輔,更進不了內閣,至多也只能做做刑部侍郎,至少,還不會惹禍上身。
但曹嵩終究還是看錯了一步。
曹野的性子確實雖沒有聶言狠辣,但自小受阮雲夷影響,雖不惹事,但也絕不是貪生怕死之徒,當年京師天火,縱使曹野拖著一身病骨,卻仍是冒死將神啟帝背出了火場,從此,便是曹野不去爭,神啟帝也會對其委以重任。
只是,那時的曹野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這重任之中竟也會包括給阮雲夷傳旨,讓他去送死……
往日種種皆在眼前,曹野有時也忍不住會去想,如果他真的能做個紈絝,沒有入仕,那是否還會一些,至少,不用眼睜睜看著阮雲夷從他手裡拿過聖旨。
「勾娘,如果我說,我先前告訴你們,我從小仰慕阮將軍,如今所做一切,都是因為我想為他做些什麼,此話並非說謊……你會相信嗎?」
猶豫半晌,曹野還是將在心中徘徊許久的問題問出了口。
四下無人,只有夜風呼嘯,而曹野此時甚至有些羨慕起十九歲的自己。
至少當日他心中苦悶,還可以找裴深一起醉生夢死,寫信給阮雲夷訴苦,可如今,雲夷已逝,阿深一人在朝中苦苦支撐,至於他……
凝望著阮雲夷塑像,等不來勾娘回答的曹野漸漸只覺得胸口劇痛,他隱約覺得自己應該再吃一顆藥,手背卻忽是一溫,勾娘輕輕將掌心覆了上來。
「即便無人相信,事實也不會因此而改變,你也還是要將這條路走下去,不是嗎?」
曹野一愣,對上勾娘一眨不眨微笑的眼,一時竟是啞然。
「勾娘,你到底是不是……」
一瞬間,縈繞在他心口的疑問就要脫口而出,但勾娘卻鬆開了他,走向了阮雲夷的塑像:「方才那婦人留下不少香來,我們也給阮將軍上一炷香吧……你對阮雲夷究竟作何想,他如今成了神仙應當最清楚不過,不是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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