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辛没有回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又好像听见了却一意孤行。华染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完全是那天晚上的情节重演。她咬着牙喊:“快来人拦住她!”有人依言过去阻拦。可是迟了,等华染再看去,古辛单薄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风雨里。那个骄傲的、自私的天才,一个人踏入了茫茫夜色,只身去往凶险的自然。功成名就她不要了,身家性命也不要了,她只想要一个人活。华染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小柯焦急着,她快步走到华染身边,低声说:“组长你别急,刚刚我好像听见了古老师说……”——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这是天才的承诺。第29章 小黄鸡狂风骤雨猛烈地击打着世间万物, 古辛出去不过一会儿全身都被淋湿了,她从兜里拿出塑料雨衣,给自己披上,又打开手电筒, 光芒颤动着为她照亮前方的路。古辛怀里还有一件干净的牛仔外套, 被保护得好好的。那天从晏双霜的房间里出来, 古辛再也没有穿过这件衣服,但古辛也不想将它装回行李箱,实在找不到地方放, 便暂时挂在了椅背上。自此以后,它好似被遗忘了般,一直在椅子上安静的耷拉着, 毫无存在感。下午出门的时候, 古辛看着外面的天空,总觉得有些许的冷意,她迟疑了一会儿,顺手将这件外套拿上了。像是某种坚定的信号。古辛选择了这件衣服,也选择了出来救人。她触碰过的外套, 被古辛带到雨中,去往她的方向。孤独的人影踩着满地的泥泞, 她走得很辛苦,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是在与老天搏斗。无论任何人来看, 这样的情况出门, 无异于找死。可古辛真的像她说的那样, 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路虽然泥泞, 自然灾害也让人寸步难行, 但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 古辛都有一种近乎野兽一般的直觉。她避开了所有危险的地段,又能发现地形改变后冒出来的捷径。即使步行速度变慢,但她竟然跟之前上山时的进度差不多。即使是最有野外经验的人都没法挑刺,没有人能做到比她更完美了。古辛沉默地走着,呼吸逐渐加重加快,她一直在进行计算和判断,连后脖颈的疼痛都被她全然忽略。肾上腺素节节攀升,心脏发出咚咚的声响,大脑在这一刻专注到了极点。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古辛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她的四肢运动更加灵活,挥开障碍物的力气变大,眼睛在黑暗里竟然也能隐约视物。但最厉害的还属听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像被安了喇叭一样,骤然放大。古辛作为接收器,第一时间没缓过神来,但大脑处理信息已经成了本能,它直接分析处理情况,立即替古辛指向更轻松的道路。——好像真的变成只剩本能的野兽一般。可是古辛却在这样的空当里,想起了一件久远的事。离婚那天,正好是清明节,她跟晏双霜分开后,去了趟墓园,见到了自己陌生的两个母亲和哥哥。照片保存得很好,每个人笑得灿烂,好像她们还鲜活地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说不定哪天旅游回来,就会给她一个惊喜。古辛跪在放了鲜花的墓碑前,看了很久很久,将名字、生卒年月、甚至碑上的一丝缝隙都牢牢得记了下来。直到有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下来,她跪着的裤脚全部湿掉,古辛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雨水混杂着泪水滴落,如果这时有人看见,会发现古辛的哭泣意外得空洞,她好像失去了悲伤的情绪,但还保留着哭泣的本能。迷茫的兽不知自己为何落泪,可眼泪的钥匙藏在未知的地方,整个世界都是地图。她仿佛被放了线的风筝,再无牵挂,只留遗憾。从那天起,古辛偶尔会感受到一种阴冷的孤独。它悄无声息,毫不起眼,却在她快要忘记的时候,突然刺痛,告诫还有它的存在。并如蛆附骨得在她每个噩梦中反复重现。此刻,这个末日一般的雨夜,世上仅存的能握住她线的人,不见了,失踪了。孤独是比雨还要冷的东西。晏双霜或许还活着,那古辛一定会找到她,保护她。她如果死了。古辛想到这里,思绪顿了顿,夜风在咆哮,在怒吼,它从耳边呼呼刮过,将人的情绪抛得很远很远。古辛平静地决定,如果晏双霜死了,那她就把自己仅剩的这条命,还给她吧。这是她欠她的。*晏双霜自那条不起眼的缝隙里掉下来,已经快三个钟头了。这是一个长而狭窄的深坑,初步预测至少有三米,她一脚踩空滚落下来的时候,只感觉到天旋地转,伸出手去抓不住任何可以自救的东西,几秒后,背部剧痛,她已经躺在了坑底。等缓过劲来,能动的时候,晏双霜首先在黑暗里确认了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腿部有点擦伤,背部有点疼痛外,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流血。不幸中的万幸。再之后晏双霜试图理解自己的处境。深坑底下潮湿的枯枝落叶很多,但因为坑顶角度刁钻,以及遮盖植物非常多,雨反而全部被引到外面。被淹没的风险大大降低,这算幸运之二。但当晏双霜想起泥石流滚落下来的恐怖时,她的脸色骤然苍白。这样的坑,泥石流一旦经过,她不会有活命的机会,只会被不停倾倒下来泥流淹死。谁都说不准这么大的雨,会不会来第二波。她得自救。但是紧跟着晏双霜就发现了不好的情况——两边的壁上长满了滑不溜秋的苔藓,她完全不可能不借助外力,就踩着苔藓上去。因为在脚踏上去的第一时间,她就会因为摩擦力不足摔下来。而当她试探着把手探进苔藓里时,发现苔藓下竟然是坚硬的岩石,她用手是挪不动的,地底也只有一些被浸湿了的软趴趴的树枝,甚至找不到相同硬度的落石。情况陷入僵局。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晏双霜试验了各种方法试图自救,但尝试的结果是,光靠她一个人,想在有限的空间里攀爬上去,简直痴人说梦。地面时不时传来震动,晏双霜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塌了,抑或是下一轮泥石流又来了。随着心惊胆战的次数多了,紧张的情绪也会消耗殆尽。晏双霜无力再分出精力来害怕,当人力无法对抗现状时,晏双霜能做的,只有努力求援。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感受到饥饿了,她如果不想体力耗尽饿死,那最好在还算安全的时候保存有生力量,等待黑夜过去。晏双霜内兜里有一个小小的硬物,她擦了擦手,把它从里面拿出来。那是一个黄色的塑料口哨,上面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晏双霜在黑暗里凝视着它,拿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料一点点的擦拭着。犹豫了很久,她把它凑到嘴边,吹响了时隔多年的音节。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串长长的回忆。这支口哨,是古辛追求她时,送的第一个礼物。晏双霜还记得,古辛当时还是个小屁孩,分化期都还没来,却摆着一张僵硬的表情,把她拦在校门口,问她的电话号码。晏双霜提着行李箱顿住,从高中到大学,遇上搭讪的,微信号倒是给出了不少,电话是一次都没有过。很新鲜的体验。晏双霜当然拒绝了。小屁孩时候的古辛还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未成年人,继续拦着她问为什么。晏双霜十九岁,看十六岁的古辛就像看小妹妹一样。她彼时淡淡地对古辛说:“小朋友就好好回高中上课,努力学习,来大学谈恋爱,搞错了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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