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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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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领神会,他好像在一瞬间掌握了某种规律:每当贺明汀提及“要不”一词,便是他想出了自以为合情合理的又一“补偿”。

“程伯伯给我包了一个,不过我没敢要。”

“说实话我也不敢。”贺明汀笑了笑,“但程树给的可以要,我给的也可以。”

又写了会儿,贺明渚边写边分神该用攒下的红包钱给他哥买什么好。刘海好久不剪了,长得挡眼,他正漫不经心地撩着发丝,冷不防听贺明汀发问道:“问你个问题吧。”

不知何故,贺明渚心有灵犀般搁下了笔,双手安安分分地覆在膝头等候回答问题。

望见他一派认真,贺明汀一时有些不敢启齿。

“当初哥哥和妈妈北上岚市的时候没有带你一起,你有没有怪我们?”

小孩儿张了张嘴,贺明汀立即补充道:“我想听实话。你如实说好了,没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明渚眨巴着眼,小刷子似的睫毛抖啊抖,贺明汀便随这一下一下的抖动心如鼓擂。

唔,他说,刚开始的话……有一点儿吧。

贺明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对啊,连自己都不情愿同贺咏一共处一室,何况是他。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面对不亲近且暴躁易怒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加之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释然了呢?

贺明汀闭了闭眼,问出这种问题他简直是自讨苦吃。

贺明渚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反应,见状忙不迭拱到了床边:“哥哥可比我厉害多了。”

如果自己是哥哥的话,在遭遇母亲病逝的变故后肯定没有心力再去接济另一个人。

“哪怕我跟着走了,也照样会拖累哥哥呀。”贺明渚小声道。

贺明汀下意识反驳:“你不是累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有点儿纳闷还有点儿无奈,伸手轻轻揪了下小家伙柔软的头发:“我什么时候说过啊?我可不承认哈。”

贺明渚摇摇头:“哥哥没说过。”

“真的假的?我觉得我记性不太好,”贺明汀存心逗他,“万一——我真的没说过吗?”

“没,没有。”

贺明渚不经逗,头发被弄乱也不吱声,吞吞吐吐地说:“是我自己想的。”

“别总多想。”贺明汀逗完了,又安抚地揉他的发顶,捏捏他的后脖颈,“不用这么老成,只要不是到街头卖艺的程度,在这个年纪你该怎么皮就怎么皮,知道吗?”

贺明渚重重地“嗯”了一声,方才还以为自己的回答触碰到了哥哥的逆鳞,险些掉眼泪,又硬生生憋住了。

贺明汀觉得自己理应再多哄两句,但他只是静静给小家伙顺着毛,任心脏传出隐秘的温柔的刺痛。他看着弟弟涨红的小脸在心里默念:谢谢你,明渚,谢谢你。

贺明汀在病房里度过了今年的春节。他当真是受够了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出院,率先迎接他的是程树招牌的嬉皮笑脸。

“你弟先回家了,也不知道准备的什么出院惊喜。”程树推着轮椅,步伐稳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明汀却沉默不语,丝毫没有出院的喜悦。

程树虽然神经大条,但还是感知到了他异样的情绪:“干嘛啊愁眉苦脸的?”

“跟你说个事儿,”贺明汀抿了下唇,“我不去复试了。”

“你开什么玩笑啊哈哈哈哈——等下,”程树一把转过轮椅面对自己,严肃道,“你真在开玩笑,对吧?”

“不是。”贺明汀一字一句道,“我不去复试了。”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程树妄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裂缝,然而无果。贺明汀仍是那副表情,不冷不热,似在宣布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不是,你都考了初试、下个月分数都出来了,你脑袋一拍临门一脚,就不去了。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贺明汀沉声道:“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所以你是认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明汀又闭口不言。

“不行,我得去冷静一下。”程树撂下轮椅,径直走到不远处的树下,太阳穴突突地疼。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让贺明汀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个不明事理的人。

他们认识这么些年可谓是知根知底,贺明汀此人除了有一点儿恶趣味,在关键时刻都是保持头脑清醒的。

不然也不会在成年之际如此镇定自若地疏解生活的巨大压力。

彼时的程树觉得他真是个奇葩,前脚冷着一张脸推辞他的帮助,后脚就去求母亲家那边断绝关系多年的亲戚。

大一的上学期神出鬼没,日夜颠倒地打工赚钱,甚至干脆翘了体测,导致第一个学期就挂科。

见鬼的是期末考试除体育外的科目还无不以高分通过了。

尤其期末月那会儿几乎是不知去向,辅导员下了最后通牒,他才赶在考试前夜姗姗来迟,等正式一放假通知程树:“我妈明天就下葬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应该不会再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论是做小伏低求得的借款还是微薄的工酬东拼西凑起来,还是无力挽回母亲的生命。

从那以后贺明汀变得更加寡言少语,闷声学习,课外兼职还债,社交几乎为零,还得是程树一直不离不弃,俩人的联系才得以维持。

贺明汀坐在轮椅上,望着好友大为懊恼的模样内心也备受煎熬深感惭愧。

起初背着一屁股债决意考研,程树也是双手双脚支持,谁料他没等来自己金榜题名的消息,反而先等来了“背叛”后的前功尽弃。

贺明汀也曾有过美好构想,可现实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迎头痛击。

贾导说得对,即使他成功被嵩大录取,然后呢?

学费生活费,贺明渚的学籍怎么办?恢复夜以继日的半工半读生活?贺咏一支付的“抚养费”又还剩多少?

他的大脑飞速计算着,还完了债款大头,交完了贺明渚的插班费,还有本次“意外”……他得出了一个不太妙的数字。

况且是属于贺明渚的抚养费,不是他的。

贺明汀知道他必须做出一个抉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住院期间他思考了很多,一些原本模糊的答案逐渐浮出水面:他究竟为什么要接贺明渚来岚市?

贺明汀对自个儿再清楚不过。

或许从听完老民警的口述开始,他就该知道。

是因为母亲的悔悟,还是因为难以割舍的手足之情?

是对生父的憎恶,还是对弟弟所遭遇一切的怜惜?

他一会儿想到贺明渚说的话“哥哥比我厉害多了”,一会儿想到他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

他们的不幸虽然同根同源,但贺明汀至少独享了好几年的母爱,贺明渚则从记事起就没得到过真正的关怀。

贺明汀忽而笑了一下。

他没必要弥补一个人的遗憾,更不会仅从怜惜就善心大发,血缘于他而言根本不足挂齿——对标贺咏一就知道了。

那真相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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