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朝臣最終齊齊看向了龍椅上的皇帝,等待著他的聖裁。
沈里坐在顯德殿內,和一貓一狗一起眼巴巴的等著聞時頌:「所以呢?你們成功了嗎?」
他只恨自己這個時候什麼都做不到,在朝堂上幾乎不認識什麼能幫到聞時頌的人,甚至連敲敲邊鼓都做不到。
他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他在北疆當大將軍的阿姊沈青起。
可先不說這事會不會給阿姊帶來麻煩,只說他阿姊非常願意幫他,並不覺得麻煩,可她人在北疆,鞭長莫及,等沈里臨時修書一封,再等阿姊傳回解決辦法,清河公主的下一世大概都已經一歲了。
以前沈里總覺得當個鹹魚挺好,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可以是個鹹魚,但他不能真的是個毫無本事的鹹魚。
否則這種時候他就只剩下了焦慮又內耗的等待。
尤其是在聞時頌黑著一張臉走進大殿的時候,沈里從沒有那麼難受過,不只是因為他以為結局並沒有改變,也因為他在這件事裡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想幫到聞時頌。
很奇怪,明明一開始剛穿過來的時候,沈里只想離這個崆峒太子有多遠算多遠的。
可如今看著穿著從省服的對方,沈里的眼前卻會無數次的閃回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白幡頻晃的靈堂,以及明明看起來只是冷硬著一張少年意氣的臉龐,卻仿佛整個人一碰就碎的聞時頌,他正輕聲對他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沒有任何家人了,里里。
不,沈里想告訴他,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你還有我。
一如這一天,沈里慌亂上前,對聞時頌展開亂七八糟的安慰:「怎麼了嗎?別怕,我我我這就給我阿姊寫信,我可以去求太后,我還可以再和韓僕射的妻子王夫人談談,我……」
「對不起,是我沒用。」聞時頌看起來真的懊惱極了,他從不做無把握之事,也只想在事成之後再和沈里通知結果,但之前還是太過得意,功敗垂成。
「我理解的,清河姨姨也理解,這不怪你,你已經做到了最好,清河姨姨本、本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死?」聞時頌一愣,一雙狹長的眼睛裡寫滿懵逼,「誰和你說她會死了?」
沈里也是一愣:「啊?」
所以,你們還是成了?
那肯定是成了啊。
雖然韓僕射很沒用,可他在戰隊方面的才能永遠不能小覷。
在關鍵時刻,他是第一個站出來響應太子的,是的,即便之前沒斗過博陵趙氏,韓僕射也並沒有就此心生退意,搖搖擺擺又重新穩了回來,找到了自己的節奏。
為了一個兒子的官職,值得和五姓七望中的博陵趙氏開戰嗎?
韓僕射的回答是,值啊,這可太值了。
首先,博陵趙氏的勢微已經很多年了,韓家根本沒什麼好怕的;其次,如果趙氏真的垮了,韓家反而能因此大漲聲望,對家族更有利;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以韓僕射多年和老皇帝打交道的經驗來看,他未必就真的對自己的妹妹如此無情。
至少皇帝不會對年事已高又有頭疾的太后徹底無情,看著已經病糊塗的母后一遍遍的追問他,清河在哪裡,我的清河在哪裡,皇帝其實也是有些於心不忍的。
也是在試探完老皇帝的態度之後,韓僕射才雄赳赳氣昂昂的下了場。
當年在楚國公主的案子裡,起到最關鍵的決定性作用的是什麼呢?是當時的皇帝對楚國公主的態度其實並沒有很在乎。而如今的關鍵是,雖然老皇帝對清河公主的態度也不算很好,可他在乎他年邁的老娘啊。
所以,他們肯定會贏。
只是,聞時頌垂頭,不甘的對沈里說:「清河姑母不會死,但他們竟然不允許把她無罪釋放,還要把她軟禁在越王府。」
沈里:「……?」所以呢?你剛剛一進門在失落個什麼勁兒啊?
聞時頌的生氣看起來是如此的真情實感,他真的覺得他還是沒有做到最好:「那可是年久失修的越王府,讓姑母住在這種地方,也虧他們想得出來!……還不允許帶太多人進去伺候,滾燈大概還要和我們住一段時間……連廚子都只有一個……」太子殿下舉了很多他覺得很過分的例子,然後才對上了沈里微妙的眼神,「怎麼了,你這是什麼表情?」
沈里正癱坐在椅子上,一邊因為清河公主的命總算是抱住了而鬆了好大的一口氣,一邊心累的對聞時頌揮了揮手:算了,和你們這些封建階級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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